“弟妹说笑了,晚晚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当然懂得儿郎志在四方的道理。”谢晚凝尚未说话,便听见陆大夫人道:

    “子宴要挑起侯府门庭,便不能沉迷于儿女情长,咱们妇道人家既然帮不上什么忙,便为他打理好家中庶务,不要拖他后腿才好了。”

    谢晚凝眼睫低垂,微笑不语。

    这番话,梦里梦外她在陆家都听了许多遍,在家中被父母兄长娇惯的任性,到了武原侯府,便不自觉就收敛起来。

    学会善解人意,学会处处为陆子宴着想,下意识为他的冷淡找理由。

    他只是压力太大,父兄叔伯都战死,陆家靠他一个男丁撑起门户,她该体贴他,懂他,爱他。

    哪里还敢朝他闹性子,给他增添烦恼。

    梦里的她,就跟被猪油蒙了心般,任他再态度冷傲,豢养外室,也坚信他心里有自己,从没动摇过要嫁给他的决心。

    可现在,她灵台清明无比,有些品出这些话的敲打之意。

    谢晚凝回过神来,将手中糕点放下,定了定心绪,正要说话,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有仆人匆匆而来。

    她心中一凛,又是梦中出现过的画面。

    ——陆子宴回来了。

    果然,那仆人行至面前,急急跪地禀告道:“老夫人,世子爷回来了!”

    “晏儿回来了?”陆老夫人激动的站起:“快,快,他人到了哪儿?”

    奴仆才要答话,院门口已经出现了道身姿修长的人影。

    一身墨色骑装,腰封紧贴勾勒出劲瘦有力的腰身,整个人气势凛然,似外放的剑光,妗贵冷傲,令人不敢直视。

    明明才十八岁的年纪,却已为皇朝立下不少功劳,因着跟他的亲事,满京城不知多少贵女们道谢晚凝好命。

    生在福窝窝里,又能觅得如此佳婿,还是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情真意切。

    陆子宴将手里的马鞭丢给身后随从,几步走到陆老夫人面前,撩起衣摆正要下跪请安,就被陆老夫人快速扶住,老人家嗓音颤抖,语气关切:“总算回来了,差事办的还顺利吗?可有进宫去给圣上复命?”

    “祖母放心,汴州匪寇已经平定,孙儿给圣上交过差才回府的,”陆子宴扶着祖母坐下,目光自谢晚凝身上扫过时毫无波动,道:“您老人家身子可还好?”

    谢晚凝被他这一眼瞧的心头发凉。

    ——就连眼神都跟梦里相似。

    她怔愣的站着,魂游天外。

    直到陆大夫人连声唤了她几句,拉过她的手,嗔道:“晚晚是怎么了,今儿个总魂不守舍,你等了晏儿这么久,现在他人回来了,你倒是不说话了。”

    “……”谢晚凝不想去深思这段话的另外一层含义,她吸了口气,抬眼看向正望着自己的男子。

    从他的衣着打扮,周身都透出的冷淡态度,再到方才的对话,这跟梦里一模一样的场景,叫她袖内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谢晚凝死死的掐住手心,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失态。

    可到底还是不死心,她顺着梦中记忆,面上挤出一个笑,问道:“宴哥哥,剿匪危险,你可有受伤?”

    大概是她笑的太难看,陆子宴同梦中波澜不惊的神情不一样,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一切顺利,没有受伤。”

    闻言,谢晚凝一颗心直发沉,她顿了顿,又捧起手边的一包糕点:“那你可用了早膳,这儿有你最爱的花生酥,还热乎着呢,你要不要尝尝?”

    陆子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却还是伸手从盘中拿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谢晚凝大松口气,那个梦果然是假的吧。

    ——梦里,他似乎没有用糕点。

    他们你来我往交流了几轮,一旁的几位大人看完全程,均目露满意之色。

    陆老夫人慈爱的拍拍谢晚凝的手,笑道:“今儿晏儿回来,晚晚就留下来用顿家宴吧。”

    “就这么说好了,”谢晚凝尚未开口,一旁的陆大夫人便道:“这么久没见,你们这对未婚夫妻想必不少私房话要说,不用在这儿陪着了,去后花园里转转,开席了再回来。”

    陆子宴率先走了出去,谢晚凝迟疑一瞬,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均没有带随从。

    若是平常,她早就欢喜的围着他叽叽喳喳诉说着分开的几月里,自己身边发生的趣事了。

    可现在,被梦中的惨烈影响,她毫无心情说话。

    武原侯府的春日之景可谓一绝,蔷薇花开了满墙,谢晚凝看了会,忽然听见身边的人道:“你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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