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文山叹息一声,明着是对张满堂,实际则是对外头的围观人群解释。
“实不相瞒,这铺子本是我家主子亡母的陪嫁,只是之前年纪小,一直由家中长辈代管,可是听说因经营不善,家中长辈不得不将铺子转手,主子听闻后非常伤心自责,深觉自己不孝,竟然连亡母留给自己的念想都保不住……”
“小姐自幼丧母,她说母亲留下的嫁妆就是母亲对她的爱护,也是母亲留给她的念想,她无论如何不能看这些东西落进外人手里……”
“因此小姐典当了所有首饰,拿出了这些年攒下的私房,换了些银子,只求尽自己所能将这些铺子赎回去。主子说她知道自己财力有限,要把这些铺子庄子都赎回去不容易,但哪怕五年十年,哪怕一辈子,她也一定要将亡母的嫁妆赎回去……”
耿文山又冲张满堂拱手:“在下斗胆,还请掌柜可怜我家主子幼年失怙,全了她这一片孝心吧!”
张满堂不由得一身冷汗,他再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这铺子,他不是要,而是要赎!
难怪他套他的话,又问盘下这铺子花了多少银两,又问铺子生意如何。
他以为他是对这铺子不死心,没想到他竟然张口要赎!
他要赎,他有什么理由不卖?
一间没花多少银子盘下的,生意又不好的商铺,他有什么理由不卖?
张满堂直到此时才看到铺子门口那一字摆开的银箱,那白花花的银子闪的人双目生疼,摆明了可以任他宰割,由他随意开价!
可他敢开价吗?
他根本做不了这个主!
但这话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说,铺子的契书上白纸黑字写着他的名字!
张满堂咬紧牙关,强笑着说道:“小兄弟说笑了,我也不缺钱,这刚盘下的铺子,虽说生意不好,可生意人,哪能轻易认输,我实在没想过要将这铺子再出让。”
耿文山闻言长揖到底,“张掌柜,在下也知道此举是强人所难,但还望掌柜可怜我家主子对亡父亡母的一片思念之情,全了她这份孝心吧!”
他声音哽咽,做足了悲情姿态。
身后带来的几个小厮立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哀求:“还请掌柜可怜可怜我家小主子!”
“我们主子不容易啊!”
“主子说若是这些产业赎不回来,她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父母,宁肯终身不嫁啊!”
场面一片凄惨,张满堂若还是不为所动,未免显得他铁石心肠。
可他真做不了主啊!
耿文山自然知道他做不了主,他要的就是他这个做不了主。
围观人群见几个小厮哭得情真意切凄凄惨惨,磕头磕的额头青紫一片,不由也跟着劝和:“哎呀,掌柜的你就行行好,大不了多要几个钱财,人家如此心诚,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嘛!”
“就是就是,到时候你拿着钱,再另寻一处铺面,咱们今日这些人都去给你捧场就是了!”
“对对对!你这铺子又不挣钱,正好又有人愿意买,这样你既能得了银子另起炉灶,也能全了人家小主子一片孝心,何乐而不为嘛!”
张满堂骑虎难下,满头冷汗。
这时,人群中却突然传来一句:“咦?这间胭脂铺啊!这铺子一向生意很好啊!我家夫人最喜欢这家的胭脂,一小盒要二两多银子呢!怎会经营不善?”
他这一提醒,很多人也发现了。
刚才光顾着看热闹,感动人家小姑娘为母赎产的这份孝心了,此时一看这店面和店名,这才想起来。
“这家是老字号了吧?在京城开了二三十年了……换东家了?”
“不是说经营不善所以才……”
人群中有人冷笑一声,显然想通了其中关节:“经营不善?恐怕是托词吧?”
“这怎么讲?
那人道:“你们刚才没听见这位先生说嘛?他家小主子自幼失怙,父母双亡,因着年纪小,亡母留下的嫁妆一直由家中长辈代管。如今,怕是人家小主子长大了,按理说,家中长辈就该归还人家母亲的嫁妆,可各位想一想,要是你们,这已经攥在手里这么多年的产业,可甘愿轻易还回去?”
“所以就说经营不善把铺子卖了?这不是杀鸡取卵嘛?”
那人又冷笑:“杀鸡取卵?你怎知这个卖是怎么个卖?说不定是左手卖给右手呢?”
他这一番点拨,众人恍然大悟,张满堂听得心慌意乱,耿文山听得心旷神怡。
这叶府想把他的小东家当傻子,可是难道这满京城还能都是傻子吗?
有些事,就怕拿到明面上来说。
这种家族里面争产的事向来受人关注,一个“贪”字是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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