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早不是任由许氏打骂而不还手的人,一把狠狠扯过许氏手里的扫帚,眼神凶恶的瞪着许氏:“我现在已经不是周家人,你再打我一下试试?”
男人图她的美色,给了她二十两银子,只要她能生下个儿子,就能在郑家站住脚跟。
哪怕只是个妾,许氏和周信周勤在她面前屁都不是。
许氏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抖着手指声泪俱下的控诉:“你,你这个不孝女,我和你爹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吗,竟然忤逆我。”
周秀看着许氏那张不到一年苍老了许多的脸,眼前晃过往日许氏对她的疼爱,冷硬的心罕见的软了软。
声音柔和了些:“娘,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娘,做妾不比做妻,大户人家规矩更是多,日后兴许就不能再见了,我要走了你又何必这样。”
“给我五两银子,我和你这辈子的母女情就算了了,不然你一辈子欠我的,我日日诅咒你不得安生。”
互相折磨了将近一年许氏对周秀的感情早没了,她只想要钱,周秀给大户人家做妾,男方肯定是给她钱了。
周秀这没良心的竟然连一个铜板都不给她。
早知道今日,当年生下周秀就该把她掐死。
周秀一听当下又沉下脸。
别说五两,就是五个铜板都不给。
周秀扔了扫帚,扭头就出了院子。
许氏是真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周勤还在县衙的大牢里,周信在地里,屋里的几个懒货一个个只想看她笑话,谁都不愿意出来帮她。
周秀是个心狠的,她敢再阻挠周秀是真会打她。
许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老婆子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老头子你什么时候回来,再不回来咱家就散了。”
周秀走到篱笆墙外,就见到周诚和李芙蕖笑容满面的说着什么往这边过来。
她咬了咬唇,掩下眼底的恨意,快步往村外走。
她可听说了,周诚认了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做义妹。
吃好的穿好的,日子过的别提多舒坦。
而她这个亲妹妹却成天吃糠咽菜。
她恨周诚,却对周诚无可奈何。
只盼着哪天周诚倒大霉。
许氏母女吵架的嗓门很大,周诚和李芙蕖老远就听到,不过,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周诚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正好和许氏的眼神对上,许氏想到自己被雷劈,顿时一个激灵。
像见到鬼魅一般,嗷的一嗓子,爬起来就往屋里跑,砰一声关上门。
周诚哂笑。
感谢那道雷,许氏再不敢在他跟前作妖。
见到他跑的比兔子它爹还快。
“她怎么了?”
李芙蕖跟周诚站在同一条战线,许氏以前那般对她相公,不配她喊娘。
什么孝道,能奈她何。
“做了亏心事,无言面对我吧,不用管她。”
李芙蕖挑了挑英气的眉。
许氏念叨着周铁锁,盼着他早点回家,把掌家权握在手里。
此时衣衫褴褛的周铁锁已经到平安镇。
周铁锁本来在伙房做伙夫,前方战事吃紧,一批一批的兵士战死,后面的人只能抵上。
他只会种地做饭,让他上战场那就是死路一条。
他兄弟周铜锁跟他分到一个同一个军营,来军营不到一个月就已经死了。
不止是周铜锁,大营子沟很多男人都死了。
尸体要么成了猛兽的食物,要么就是挖个乱葬坑随便一埋,连个名字都没有。
他怕死,上了战场找准机会就装死,幸运的躲过一劫。
趁天黑还没打扫战场就往照西县的方向逃。
他要逃,不想被秃鹫野狼当做食物,就算死也要回到大营子沟。
回村之路谈何容易,没有路引不能进城,身无分文只能吃野菜野果。
这几个月让他吃尽了苦头,也遇到无数危险,他命大,全都挺了过来。
周诚和李芙蕖出了村子去镇上给几个小姑娘买点零嘴。
家里有孩子,出门一趟多多少少得带点东西回家,让她们高兴高兴。
孩子们都是隔锅香,天天吃家里做的,总念着外面的吃食。
周诚小时候就有这种心理,父母做的饭菜更健康,但他就去外面吃,哪怕在外面吃碗面都能让他高兴的手舞足蹈。
县城和镇上做的点心远不如陈芸娘做的可口。
镇上转了一圈,除了绿豆糕和糖块就没什么能买的。
糖葫芦这东西,这个朝代没有。
只能买两包绿豆糕回去。
“相公,你是位很好的爹爹。”李芙蕖眸子里有着暖意。
走一个时辰的路就为了哄娃儿开心,这样的爹爹很难得。
她爹也很疼她,但心很粗,从来不会考虑到这种小事。
妞妞有这样的爹爹真是好福气。
周诚笑道:“你给我生一个,我也当宝。”
周诚始终觉得自己肯定还能生,只是时候不到。
“不要,现在生多耽误事儿,二姐和四妹先给你生。”
单纯的周诚想到地里一堆活儿,点头:“确实,明年还要种那么多地,还是后年生的好。”
李芙蕖笑而不语,意味深长的眼神往他身下一扫。
周诚:“”
老婆被他带成了小黄人,他这老师落伍了,竟然没跟上节奏。
周诚忍俊不禁,发出一声闷笑。
“媳妇,昨夜为夫有没有喂饱你?”
脸皮厚如李芙蕖想到昨夜忍不住红了脸颊。
兴许是因为大山深处没有别人,天为被地为席,相公格外的激动,她这么好的体力竟然扛不住。
最后她竟然忍不住哭着求饶。
往日她倒是听到楚黛时常如此,还让她挺羡慕。
没想到她也有求饶的一天。
那种被高高抛到云端的滋味。
嗯,她喜欢。
周诚想到昨夜的酣畅淋漓,回味悠长。
握住她纤细的腰低声道:“下次,咱们再去。”
李芙蕖罕见的羞红了脸,轻轻点头。
相公和大姐有秘密,她和相公也有秘密。
这么一想,李芙蕖看周诚的眼神含着浓浓的爱意和满足。
二人牵着手亲密的往家里走。
遇到一个趴在河沟边喝水的乞丐,周诚看了眼就收回目光。
走在种满庄稼的田野,周诚心旷神怡。
去年这个时候还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野,如今全是即将丰收的庄稼。
这种成就感和满足感,堪比中了五百万大奖。
科学种植很重要,优质高产的粮种同样关键。
黍米高粱和大豆都是本地品种,亩产量顶多能达到两百多斤,产量确实低。
种的地够多,没有自然灾害,终归是能吃饱肚子。
芦苇地那边还能再开三四百亩荒地出来,可惜人手不够。
这也难怪朝廷想方设法要让百姓多生。
周铁锁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到了大营子沟,纵使被官差知道他做了逃兵拉去砍头也无所谓了。
死在家乡,有人替他收尸成了他唯一的夙愿。
他茫然的看着村里多出来的稻田,他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直到看到在自家地里劳作的周信,才确信自己记忆没有出错。
见到不孝子周信,周铁锁怒从心头起,恨不得冲过去生生啃了周信的肉。
若非不孝子诓骗他说愿意替自己去,他绝对不会放松警惕,又怎会被官差带走。
要不是他命大,就会跟兄长一样命丧边关,死无全尸。
这周围的田地只有周信一人,周铁锁在军营几个月,除了学会做饭人也学精了。
周信既能做出那等不孝不义之事,那绝对也干的出杀人越货的事。
周铁锁看看自己瘦的皮包骨的手,收回愤恨的目光,佝偻着腰,低着头往自己家走。
周信干累了直起腰歇气,就看到一名头发花白散乱的乞丐往村里走,只当是去村里讨要的吃食。
许氏喂了猪,端着一盆衣服要去河边洗,就见到站在院子里周铁锁。
周铁锁又瘦又脏,头发遮住大半张脸黑黢黢的脸。
许氏愣是没认出来。
家里几个懒货,一个赛着一个懒,分了家各管各,完全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周秀走了什么都得她一个人做,刚跟周秀大吵一架心情本就不好,竟然还有乞丐敢上门乞讨。
许氏暴怒,放下木盆,抄起墙角的扫帚劈头盖脸的往周铁锁身上招呼。
怒骂道:“老娘家里也是你个叫花子能进的。”
周铁锁反应过来已经挨了好几下。
一把抓住扫帚:“他娘,是我。”
近三个月没发声,周铁锁声音嘶哑粗哑。
许氏还是听出了他的声音,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傻愣愣的看着周铁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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