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被曹穗不冷不热地怼回来,知道她心里有主意,除了当时被气笑之外,便等待着曹穗接下来的出招。
丁氏对外面的风言风语自然了解,她对曹穗的原话就是:不用顾忌她。
曹穗心中温暖,丁氏向来都不会让她为难。
不过,也没到需要她“大义灭亲”的时候。
在霸府开小朝廷的那一天,曹穗专门把丁氏给她定做的朝服拿出来,还特意没选老气的黑色,站在人群中可谓是鹤立鸡群。
曹穗注意到有人对着她横眉冷眼,她还冲人友好一笑,把人家小老头逗得一愣,转而愤怒甩袖。
曹穗:年纪大了脾气暴躁。
霸府的小朝廷里面大多数都是曹穗的老熟人,但老熟人不代表对她友善,看到久违的郭嘉和贾诩,曹穗当着两人的面给了一个不屑的眼神。
郭嘉还冲着她抬手笑笑。
曹穗:平日里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看她热闹的时候一个两个倒是从家里蹦跶出来了。
曹穗感知到许多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扫过她,然后又悄无声息地收回去。
她不动如山地坐到她该坐的位置,静静地等待着老父亲的出场。
曹操到来时全场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曹操进来得第一眼就看见了一脸严肃的曹穗,脑子里难免又响起她那声正义凛然的“丞相”。
他就看看她到底要如何解决。
曹穗等到曹操他们说完后,突然起身,倒是把两边的人吓了一跳。
“禀丞相,下官有事要说。”
曹穗也不讲究什么辞藻,本来杨修要给她润色润色的,但见到那么多内容后,识趣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她是肯定没办法将那么长的内容用他润色过的文本说出来,还不如一开始就别增加她的负担。
曹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严肃的,但瞧见曹穗如此正经生疏的模样,心中有股迥然。
“少府卿说吧。”
郭嘉用折扇抵在嘴边,遮掩住笑容。
丞相和女公子说话怪有趣的。
曹穗一开口就是王炸,“下官请丞相取缔邺城所有青楼。”
这下子,就连郭嘉都笑不出来了。
曹操还没开口,就有人站出来反驳曹穗。
曹穗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中央,不卑不亢,好似对他们的愤怒、指责全然不放在心上。
曹操也正色起来,等到差不多了,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理由。”曹操冷静地出声,心中同样对曹穗提出来的建议意外,甚至是不赞同,可明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内心的想法。
本来曹穗就成为众矢之的,若是他也站在对立面,她的路只会更加难走。
更何况,曹操相信她不是那种毫无准备、夸大海口的人。
曹穗面色依旧,“这段时日邺城出的一桩事想必大家都知道,避免有人不问世事,那我简单说两句,邺城有青楼逼良为娼闹到我跟前。”
“青楼不比寻常酒馆饭馆,里面做的什么买卖诸位比我更加清楚,我就不一一点名你们的爱好了。”
曹穗扫了一眼郭嘉,眼神冷冷的,把他看得忍不住瑟缩躲起来。
郭嘉去的地方自然不是寻常的青楼,但性质没多大区别,曹穗现在是迁怒。
在场的官员都是男子,听到曹穗嘴里一口一个青楼毫不避讳,有些恼怒又觉得有些丢脸。
“借此事我查过出事青楼的账目,比诸位家里后院女眷的关系都要混乱,比你们有些人在官职上的作为还要糊涂。”
不少人脸色青黑,这已经是明晃晃冲着骑他们脸了。
曹穗对这些锐利的目光视而不见,若是眼神的杀气能化为实质,她此时怕是已经千疮百孔。
曹操倒是不去青楼,当然不是他洁身自好。
他忍不住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说重点。”
曹穗很给面子的收回来,“第一个问题是,邺城青楼建立的目的是?起码从他们的账目而言,我没有见到该收的商税,或者说,哪位可以为我解答解答,青楼应该如何收税?”
曹穗重点扫视了一圈刚刚抨击她的官员,有人心虚避开,有人一如既往地勇。
“青楼内的女子本就是苦命人,女公子难道还要对她们严苛征税?”
曹穗被他的话直接逗笑了,她一副懂了的模样点点头,“青楼的女子是苦命人,所以要在政策上对他们宽容?”
“您的话倒是叫我知道,这朝堂之上某些官员是何面目,恐怕你们在政事上也如此和稀泥的伪善。”曹穗不给他辩驳的机会,冷声道,“青楼的女子命苦是因为她们在青楼,不是因为朝廷给予的严苛政策。真的同情,就该解决源头。”
曹操都没眼看那个蠢货,曹穗的话虽然不客气,但并没说错。
曹穗还不忘补一刀,“在官言官,我都没打算用感情来绑架诸位,没想到你们先用了这一招,可真是叫我失望。”
曹操看着已经被气得手都在颤抖的老官,不轻不重地说:“穗儿。”
曹穗乖乖地闭上嘴,某些还在观望的人眉间一皱:没想到丞相居然如此偏袒女儿。
曹穗看着被架下去的老官,心里没有丝毫同情和内疚。
她继续道:“第二,这几日下官对出事的青楼进行排除,发现这地界鱼龙混杂,官、军、民、商都交错在一块。哪怕是诸位都当作乐子的妓女,也从谈话中听到不少消息。”
轻飘飘的语气说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
曹操此刻也严肃起来,眼睛微眯,“你说的是真的?”
曹穗恭敬回道:“是真的,下官手里有一份从这些女子口中问得的小消息。虽然不是机密要闻,但也有许多有趣的小秘密。”
曹操翻了两页看到上面的内容,记录的没有逻辑,甚至还磕磕绊绊,但正是因为如此,才叫人相信是妓女所言。
众人也没想到曹穗居然拿出这么份证据,在场的倒是不去,毕竟他们家里都养了所谓的歌姬,落不到去所谓的“下等地”寻欢作乐。
可曹穗此刻提到的东西若是属实,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曹穗不管曹操的脸色难看,继续道:“丞相手里的只是满春院一个中等青楼的口供,据下官所知,邺城还有许多达官贵人都会光顾的雅苑。”
她嘴里吐出来的“雅苑”两个字,说不来的挖苦讽刺。
“下官就直接称呼青楼了,希望去过的诸位不要觉得被冒犯。”她还故意冲着众人拘礼,说不来的气人,“有几处青楼去的人身份更是显赫,时间短我查的到东西不多,除了同样声色犬马外,我也未曾查到任何收税的记录。不过,倒是有宴请度支尚书的往来。”
曹操已经不能说脸黑了,度支尚书相当于他的户部,掌管邺城的税收。
度支尚书立刻站出来辩驳,“丞相,下官有罪,但从未有过官官相护、罔顾朝廷利益之行。”
曹穗笑道:“度支尚书品行高洁,面对诱惑不为所动,但不得不承认,诸位是会挑地方的。”
度支尚书是曹操的心腹,此时却也哑口无言,只能咬死没有背叛曹操,喝酒作乐没法否认,但绝没有因此而包庇。
曹操一句话都不想说。
曹穗却是嫌场面不够混乱,开启了可汗大点兵,在场只要去过的都被她点出来。
哪怕只是单纯的点名字,但有度支尚书在前,他们瞬间好像立身不正。
郭嘉赫然在列。
曹操望着请罪的一大片,哪怕知道这里面有曹穗的夸大其词,但如此多的人,哪怕是一人泄露一句,也够让他糟心的。
曹操示意曹穗继续说,此时不收拾是因为牵连甚广,尤其是曹穗没说出口的是,居然还查到了一些低等的细作。
因为这个,曹操也得大查特查一番。
曹穗此时拉的仇恨值可是超越了任何人,但她依旧一派淡然,“第三,敢问大汉律令对于拐卖人口、逼良为娼、恶意哄骗之人是何处置?”
谁都知道她在说青楼女子的由来。
可能是被曹穗怼得上火了,更加不想让曹穗如意,依旧忍不住站出来反驳。
“此等罪行自然是按照大汉律令而来,可青楼的女子也有许多走投无路、寻求一条生路的,不全然是被迫。”
曹穗一脸诧异,“您不会要和我说,青楼给了她们一条生路,起码没叫她们去死吧?”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说话的人真是厌恶极了曹穗那股夸张的表情,总觉得被深深的讽刺,“可少府卿想要取缔青楼,那些女子大多数没了家人,又有了这么一遭,日后如何度日?”
“到时候怕是许多人都可能会寻死,难道这样就是少府卿所期望的吗?”
曹穗轻蔑地嗤笑,“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那自然是我的罪孽。”
曹操:“曹穗!”
曹穗冲着他一笑,倒是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不单单是我的罪孽,也是朝堂之上诸位的罪孽。尔等在朝为官为了什么?江山社稷?汉室荣光?百姓安居乐业?”
“如果一群悲惨遭遇的女子最后只能用死来作为退路,那只能是我等的失职。”
刚说到严肃点的地方,曹穗便冲着质问她的人逼近两步,“还是说,在诸位眼中,青楼女子就不算是大汉子民了?”
曹操都被她一块骂了。
曹穗:“这便是我奏请取缔邺城青楼的理由,若是诸位有反对的,也可出来说上一说。”
“少府卿可想过,去青楼的都是什么人?”
曹穗毫不犹豫,“男人。”
“……”官员被堵得慌,“少府卿是女子,所以对青楼的女子怜惜。可去青楼的男子呢?”
曹穗像是看什么稀罕物种,“啧啧,他们不是有诸位怜惜吗?”
郭嘉听得都觉得怪怪的,总感觉女公子这话,话里有话啊。
只是,谁也没站出来第一个说破,毕竟换一种意思理解也行,到时候指出来,曹穗说一句他们想法龌龊都无法反驳。
“你”
“我,我怎么了?”曹穗一点都不怕把人气死,刚刚拖下去一个的时候,她眼尖看见老父亲好像把医师都喊来了待命,果然是她的老父亲,这么多年对她了解甚深。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取缔青楼,男子还到哪里寻欢作乐呢?”曹穗冷笑,“按照这般想的话,那也该开一个能让女子取乐的地方,还有那些喜欢男子的男人,也该考虑到他们的需求。”
曹穗这般猛烈的发言,连曹操都坐立难安。
沉默了一瞬后,更是迎来越发激烈的反对和抨击。
哪怕是曹操,都接收到许多隐隐责怪的眼神。
您倒是管管您的好女儿!
有些老夫子实在是忍不住了,“女公子这般太过感情用事,不能因为您是女子便如此肆无忌惮。还有女人如何能…能在外寻欢作乐,难不成女公子还想要买卖男子?”
曹穗面不改色,这等语言攻击对她连挠痒痒都构不成。
她理所当然地点头,“是啊。”
“为何不能买卖男子?我这是拯救他们给他们一条活路啊,尤其是那些犯下罪孽的朝廷命官,总比死了要好吧。”
她这是把刚刚的话还回去,既然他们认为青楼给了女子一条活命的路,那她也给男子创造一条活路。
她可真是个大好人。
“难不成您歧视男子以色侍人?”曹穗一脸看老古董的表情,“自高祖以来,皇室就对众生平等,连情爱之上也男女平等。”
众人脸色古怪,没想到有朝一日男女通吃能被用男女平等来替换。
而且,谁都知道老刘家荤素不忌,他们还真没办法反驳。
到最后已经纯粹衍生为斗嘴了,曹操不说赞成也不说反对,显然心里也没做好决定。
曹穗心不在焉地还嘴,三心二意也不影响她嘴的发挥。
她知道最终决定权在谁手上,曹操也不一定就听进去她的话,但是青楼细作以及官员泄露消息算是戳到他敏感的地方。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曹操显然要将邺城打造成“主都”,按照他疑心病的程度,恨不得将事事都掌握在手里。
青楼这么显眼的一个大雷,他不会置之不理。
但,是整顿还是如曹穗所言从根源上取缔,还不好说。
曹穗这边的骂战还未结束,她只能说占了没文化的便宜,一群老头引经据典,但都是求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曹穗对于有些话可能都没听懂就迎来了第二句,但她的大白话却是简答明了,落在一群高雅惯了的人耳朵里那就是粗俗气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基本上长出来和她说上两三个回合就被迫退场。
有人被说着急了,忍不住道:“女公子以为你这般就能得到他们的感激?你可知晓这段时日民间百姓是如何议论你的?”
曹穗眼皮都没抬,“我要他们的感激做什么?能吃能喝还是能叫你这般看我不顺眼的人闭嘴?”
“做官嘛,别既要又要,我好歹还能被百姓议论两句。如果是您这般,几十年下来不为人知、淡泊名利,那我觉得被百姓议论两句也没关系。”
曹穗语气真诚,但说的话却着实气人。
说又说不过,动手是绝不能动手的。
然后,曹穗眼睁睁看着吐血的同时还不忘用手指着她的官员直直往后仰倒,她还十分嫌弃地往后挪了几步,低下眼扫了下地上的血迹。
她在嫌弃什么,已经显而易见。
曹操心累地挥挥手,让人熟练地把人带下去。
没死,只是气急攻心,一下子撅了过去。
医师回报这个消息后,曹穗还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年纪大了还要争强好胜,动不动就吐血,还想要嫁祸同僚。”
“啧啧~”
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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