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令见祁狅疼得快要晕过去,赶紧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但他年纪大了,手不稳,好几针都扎错了方向,以至于动作反而更慢了。
“殿,殿下恕罪,老臣不……不是有意的!”
祁狅半张脸都是肿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用眼神幽深地瞪他一眼,手指抓住襟口,把胸前处的布料狠狠揉成一团。
太医令的余光便瞥见一块海棠红的帕子蓦然掉落,滑落在了地上。
他吩咐徒弟把东西捡起来,拍打干净,放回祁狅的手里。
“这帕子肯定是眠夫人给殿下亲自做的吧,殿下捏着它就像捏着眠夫人柔软的手指一样,很快就不疼了。”
祁狅:……
要让太医令知道这其实是护国公主明衣上的一块料子,还是太子亲子裁剪、缝边的,只怕会直接吓晕过去。
但他有句话没有说错,捏着这块帕子,祁狅确实感觉好多了。
模糊之间,仿佛回到了十五岁刚入公主府的那段日子。
因为几个面首讥讽他面若敷粉、娇若桃李,长得像个女人,他一时气不过,便与对方打了起来,嘴角、眉梢挨了好几记重拳,当晚就红肿起来,连饭都吃不下。
奚娆听闻消息,掀开他盖在脸上的被子,亲自给他上药。
言辞并不温柔,但手上的动作却极轻。
“他们说你几句你就受不了了,以后还怎么在公主府待下去?你得知道,他们之所以诽谤你、挑衅你,是因为从你身上感觉到了威胁。”
“这恰好证明了你的实力,所以你应该高兴,而不是贸然动手,让他们有理由来我面前上眼药,说你脾气暴躁、不懂规矩。”
祁狅一听就觉得她偏心,倔强地撇过头。
奚娆当时就乐了,伸手捏住下巴,把他的脸强行掰过去,轻轻地吻了下他的额头。
珍重的好像对待心肝宝贝。
“知道他们为什么嫉妒你吗?因为你是本主亲自去大街上抢回来的……那场面,轰动全城呐!”
“连皇兄都把我召进宫叱责了几句,但我就是喜欢,执意要把你留下,就算满朝文武骂我肆意骄纵,那又怎样!本主不在乎!所以你想想,他们可不得淹进醋缸里了吗?”
祁狅抬起眼,眼神懵懂地望着她。
漂亮的丹凤眼,就像那尚未打磨的晶石,积蓄着绚烂夺目的光。
他心里有什么炽热的东西正在横冲直撞,却因为从未遇到过这种奇怪的情绪,所以满脸无措,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奚娆见他呆怔,心尖软的不行,低头用嘴唇轻轻碰了碰他的鼻尖。
明明他满脸都是药味,却没有丝毫嫌弃。
“睡吧,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思绪渐渐回笼,祁狅的鼻腔和眼眶都像被涂抹过茱萸似的,又酸又辣。
这会儿太医令终于把他的伤口缝好了,在他耳边长吁了一口气。
随即拿出一颗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
“殿下放心,这颗药丸是护国公主改良后的方子,正好现在给您提升阳气。”
祁狅神色一愣。
一把揪住了太医令的腕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医令不知晓奚娆和太后之间的秘密,只是听从元嬷嬷的吩咐行事,心道熬药太费时间,所以先用这药丸给太子顶一顶,结果却说漏了嘴。
“殿下难道不知么,您和眠夫人近日服用的十全大补丸,都是护国公主拟定的方子。不是老臣自惭形秽,护国公主医术精湛,可比老臣高明多了。”
“您把它含在嘴里,是否觉得头脑清明了许多?”
祁狅凝视着头顶的青色幄帐,半晌没有回神。
太医令只当他疼过了劲儿,已然疲惫到了极点,弯腰给他掖好了被角,“殿下好生歇息吧,老臣一个时辰之后再过来。”
直到屋内的人都走光,门外留两个内侍候命,祁狅的眼珠子才缓缓地重新转动起来。
喉头哽住,难忍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
浑浑噩噩地昏睡了一阵,突然支起手肘,从榻上坐了起来,“来人,给孤更衣!”
奚娆牵着鼎鼎,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松软的雪地上。
方才她给虞公公说了一箩筐的好话,还塞了金叶子,结果还是吃了个闭门羹。
“公主莫要为难奴才,皇上昨晚气得狠了,现在还在休息,谁也不可打扰。要不,您和小郡主先回去,等午后再来?”
风冷得像刀子,残忍地落在鼎鼎白嫩的小脸上。
她的双眸早就红的像兔子,此刻颤巍巍揪着虞公公的衣角,期待地问:“那午后来了,皇爷爷就肯见我们了吗?”
虞公公叹了口气:“小郡主,圣意难测,老奴也不知道啊。”
说完,扫了眼自从刚刚到这儿就一声不吭的柳眠,又看了看眉心紧蹙的奚娆,重重叹了口气。
这两个女人,都是太子的劫难啊。
眼看虞公公这里无法通融,奚娆带着鼎鼎转身欲走。
却听得噗通一声,柳眠猛然上前,对着承乾宫偏殿的方向,在雪地里跪了下来。
神色坚毅,身姿挺拔,宛如一株白梅傲雪凌霜。
“既然太子有罪,妾身就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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