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家弟妹年纪还小,也总是生病,阿福爹娘死后,地主就把他们家的地给收走了,阿福他们家彻底没了收入,这不能不吃饭啊,阿福也是牙一咬,偷偷来我们绛楼洗衣服,大家都会帮她保密。”
“既然只是洗衣服,为何要保密?”我有意问。
钱妈妈看看周围:“还不是进出我们青楼会坏了阿福的名声,这人啊,看见男人进出青楼,不会说这个男人脏,只会说,哟~那是个有钱的爷~都还想巴结呢。”
坐在屏风后的松鹤颜,在钱妈妈这句真实的话中,变得更加认真,眼底也多了分深思与感慨。
就连韩世庭,竟是神情也有了细微的变化,不再露出他那高傲的姿态。
钱妈妈继续说着:“但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如果进出我们绛楼,谁都会认为她是来做姑娘的,所以,一开始我也不想收阿福,人家毕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但阿福家,是真揭不开锅了,若是我给她这个活做,她和她的弟妹,可能真的就要活活饿死了!”
衙门外的百姓听了,似乎也感同身受,摇头叹息。
同样生活在底层的他们,知道这日子,过得有多么不容易。
佃户原本还能靠租地种田来活,地没了,男人也总能找到点散工做。
可是女孩儿,在这里能做的活,真的很少。
“所以阿福都是从后门那条巷子里进出的,她连洗衣房通往我们绛楼里面的门,都没出过,而且,阿福是个非常细致的姑娘,她熨的衣服是最好的,对了,张知府,你上个月来我们绛楼,你的衣服,也是阿福洗的,熨的呢。”
张知府瞬间僵硬在座位上,赶紧掩面,当作没听见。
“张阿福是从什么时候去你绛楼洗衣服的?”我继续问。
钱妈妈答:“去年,洗了快有大半年了。”
“那为何今年初夏她会待在香桐县?没有去你们那里洗衣?”
“因为阿福的弟弟长生贪玩,把腿摔折了,阿福只能回家照顾他弟弟,知道她急着给弟弟买药,我还预支了她一个月工钱呢,后来阿福再来上工,我们就看出她有心上人了~”
张远山怔怔看着钱妈妈,钱妈妈狠狠睨他一眼:“谁知道原来是这么个狗东西!”
张远山目光又失措惊惶起来,像是有什么烫伤了他的视线,让他匆匆低下头,不敢再看钱妈妈。
“关于这个心上人,阿福是怎么说的?她有没有说出心上人的名字?”我再次故意地问。
钱妈妈又白一眼张远山,叹气:“阿福没说过心上人的名字,说自己配不上人家,怕自己在绛楼洗衣服若是被人知道了,会影响了她心上人的名誉,所以,她想借做工,让自己的心上人好忘了自己。”
钱妈妈说到这儿,越来越气,愤怒地看向张远山:“张主簿!你看看阿福有多为你着想!她都不敢说出你的名字!怕人说三道四到你身上!你怎么能那么畜生!阿福才十六啊!你怎么忍心呢!多好的姑娘啊,你糟蹋她还不够,还要害她,亏阿福那么喜欢你,把你捂在心里,你是真不是人啊!”
钱妈妈骂到最后,愤怒到哭了出来。
跪在一旁的徐广财听完,也忍不住嫌恶地朝张远山吐口水:“啐!老子虽然风流,但也从不强迫,就算那姑娘是被老子杀的,你tm奸尸太恶心人!老子也看不起你!什么破读书人,啐!”
徐广财的话,像是彻底刺激到了张远山。
他又开始精神恍惚错乱起来:“不,张阿福就是妓女,我杀的是个妓女……”
“张远山!张阿福不是你杀的!”韩世庭又赶紧大喝制止。
张远山再次愣住,目光呆滞。
韩世庭似乎也看出张远山精神状态有点不对,总是脱离他的控制,让他也有点神经紧绷,额头冒汗。
他立刻看向我:“大人!我当事人不知张阿福中刀,故而没能及时施救,他见张阿福出入绛楼,误以为她是妓女,所以与她野合,这都出于误会啊。”
“哼。”直接给说笑了,“韩讼师,如果都是出于误会可以随便奸污女子,那么,他日,若是有男子奸污了一个女子,只要说!我觉得她是妓女就可以了!”
“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好端端的女子,怎会让人误会呢?”
“想误会就能误会,就像这样。”我对韩世庭微微一笑。
韩世庭看见我的笑容一愣。
我立刻收起笑容,大声质问:“有多少男人误会女人一笑就是对男人有意思的?”
瞬间,整个大堂内外安静了。
坐在门口看热闹的男人中,有很多都尴尬地侧开目光。
“大人说没错!”
有女人愤怒地喊了起来。
“男人老说我们勾引他们!”
“我们甚至什么都没做,他们轻薄我们还反诬我们勾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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