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大毡外架起了好几个帐篷,席位上都坐满了人。
那些提前狩猎回来的贵家子弟们都在炫耀自己猎得了些什么猎物,还有一些未玩够的在临时搭建起的校练场比试箭术。
有名靛蓝色世家子弟正对着身后站着的娇憨贵女说:“看表哥这一筐的猎物,今岁的头筹定然给婷婷你拿下,再将那兔子毛剥下,让人给你制件冬衣出来。”
话音刚落,眼前走过一人,他立刻噤住声。
赵靖瑄面无表情地从一群年幼无知的勋贵子弟面前走过,那名子弟的大放厥词他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但他对此并无太大的兴致。
想赠礼之人都已不再,那头筹于他而言已不重要,至于是谁夺了去都无关紧要了。
他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落座,一人一酒,孤寂落寞地饮了起来。
直至众人落座,他亦不发一言,不关心世事,独自斟酒,再送入嘴中,如此反复地重复这个动作,哪怕众人的惊呼声都不足以令他看去一个眼神。
他知晓他们惊呼所为何事,余光中,他瞥见了谢宁莞由着谢琰抱着进了帐子内。
至于为何他们要在宴席开始之际进到帐子里,他已不想再去深思,方才发生的事已然叫他痛苦难耐。
如若不是为着守好君臣之礼,他怕是片刻也不想再待。
过了片刻,谢琰和谢宁莞出现在了席位上,他们与赵靖瑄依旧是面对着,而此刻的赵靖瑄,有些微醺,双眼朦胧不清,可手上还是不停地往杯盏里斟酒。
杜一从林子里走出来,见到赵靖瑄这般作践自己的身子,开口劝诫道:“世子!酒多伤身,您身上的伤还未好全!”说罢,摁住壶身,想要阻止他的动作。
赵靖瑄嗤笑着微微扬起头,迷离的眼眸微微眯起,似是看清了面前之人是谁后,才低下头,“让我喝吧,我心里难受。”
杜一从未听过赵靖瑄发出这般恳求人的声音,他是多么的骄傲,大辽的少年英雄,钦定的驸马,世袭的世子爵位。
他的身份是整个大辽勋贵子弟穷极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可他如今却恳求着一个身份低等的贴身侍卫,只为了喝一口酒。
杜一不忍再看他如此痛苦下去,他再多待片刻,心里越难受得紧,只要有燕王妃在,他就克制不住自己。
思及此,杜一寻来李广平,匆匆交代了下赵靖瑄的情况,而李广平确实瞧见了赵靖瑄醉得不省人事,嘴里一直低声喊着永泰公主的闺名,像软泥般趴在席面上一动不动,遂答应替杜一与谢珩说道说道。
得了李广平的应承,杜一扶起赵靖瑄,要往大毡外走去。
神志不清的赵靖瑄趴在杜一身上,半睁不睁的双眼与谢宁莞交汇的瞬间,立马如被重锤般,脑子渐渐清醒过来。
他装作依旧酒醉的模样,缓缓闭上流露着忧伤和痛苦的双眼,由着杜一搀扶着他离开席面。
一直等到走出狩猎场,他突然站直身子,推开杜一的手,冷静自持道:“燕王可有发现你?”
杜一惊讶了一瞬,而后摇摇头,“属下在燕王与王妃……之前,先一步离开。”
谢宁莞那样的眼神分明是知道些什么,可他清楚地听见,她喊的是谢琰二字。
但当下不是纠结这事的时候,他既找了借口离开,便还是得先行离开,免得被谢珩瞧见。
依照他对谢珩的了解,方才他在林子里劫走谢宁莞一事,谢珩绝不会轻易地善罢甘休,若再晚些走,怕是不打个你死我活,定然是走不了了。
于是,他带着杜一驾马飞速离开。
李广平正要走进皇帐内禀告赵靖瑄离开之事,谢珩就打里头出来了,脸色青黑一片,看着甚至瘆人,李广平瞧此情景,立马收回了将要脱口而出的话。
谢珩落座后,秋猎之宴正式开始,丝竹声自林中传来,片刻,众人瞧见宫乐师自天上飞下,旋转着落到席面中央。
虽是一派欢乐的景象,可令人感到疑惑的是,随驾而行的皇后和莞贵人都不见列席,上首只有谢珩一人,且一直紧皱着眉头。
席间的众人瞧见,都不敢上前索要头筹之礼,一个个如失了声的哑人,除了观赏歌舞便是吃酒,就连交谈都小了许多。
然而,谢琰却依旧我行我素,殷勤地询问谢宁莞可要吃这个,可要吃那个,爽朗的笑声穿透丝竹声,直抵谢珩的耳中。
谢珩心里窝着一团火,瞧见谢琰笑得如此欢快,更是克制不住,望着空空如也的席面,咬牙切齿地问道:“赵靖瑄在何处!”
李广平打了个激灵,没想到谢珩会亲自过问,自知瞒不住,深呼吸后,小心翼翼地回道:“回禀陛下,世子方才饮了几壶玉琼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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