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怀桑吓得一激灵,半晌方才嗫嚅道:“冲我发什么火?我被你俩连累,我还没抱怨呢?”
瘪了瘪嘴,聂怀桑又小心翼翼道:“那个……魏兄,你到底……还要不要喝酒?”
“废话!”魏无羡没好气:“不喝酒来做什么?赶紧去拿啊?”
聂怀桑哧溜从地上跃起,一边打开木箱子,一边小声嘀咕:“幸亏我没全都拿出来,不然岂不是都被糟蹋了。”
魏无羡站起身,双手叉腰,用脚尖踢了一下江澄的脚,没好气道:“死鸭子,快起来,把桌子扶起来,难不成在地上喝酒?”
江澄腾的站起身,魏无羡一抬脖颈:“做什么?还想打吗?”
“滚开!”江澄使劲蹭了他一下,自顾去扶桌子。
待到三人重新落坐,聂怀桑给三人重新斟满酒,抱怨道:“现在可是只能喝酒了,花生米都被你俩给糟蹋了。”
江澄白了魏无羡一眼,自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魏无羡瞥了他一眼,也是自顾一饮而尽。
聂怀桑瞅了瞅两人,慢慢的将自己酒杯里的酒喝下。
当再次酒杯斟满,魏无羡斜眼瞅了江澄一眼,悻悻道:“怎么着?死鸭子,还自己喝?”
“哼!”江澄依然是送了一个白眼,貌似不情不愿的和他碰了一杯。
“切……”魏无羡嘀咕:“还是死鸭子!”
三杯酒下肚,气氛已经缓和。
“喂,你……以后就打算住在云深不知处了?”好半天,江澄终于憋不住。
“喂什么喂?想问什么就好好说!”魏无羡一脸不爽。
“你!”江澄一瞪眼,终究还是忍了忍,硬着一张脸,自顾喝了一杯酒。
聂怀桑无奈道:“哎呦,我说你俩打都打完了,能不能不要老是跟个仇人似得?好不容易一起喝酒,你俩真是扫兴!”
江澄面色稍有讪讪,一语不发,却又好像欲言又止。
其实江澄的心病魏无羡岂能不知,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想了想认真道:“江澄,你听好了,我已经和蓝湛在一起,以后永远都会和他在一起。但是,我们是兄弟,这一点无论何时都不会改变。无论我在哪儿,江叔叔,师姐,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永远都是,你明白吗?”
江澄白了他一眼,低声道:“我还以为你……”
“以为什么?”魏无羡语气又略有戏谑:“以为我会因为上次莲花坞的事情记恨你?”
“魏无羡!你还提?”江澄一脸不满。
魏无羡笑了笑:“好了,不提了。江澄,咱俩兄弟干一杯!”
两人碰了一杯,一饮而尽,聂怀桑连忙麻溜的给俩人斟满。
江澄舒了一口气,虽然彻底放松,但是依然有些迟疑道:“你……不是一直喜欢仙子吗,怎么会喜欢……蓝二?
魏无羡轻轻一笑,悠然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喜欢就是喜欢喽。”
江澄微微垂首,无意识的转动着手里的酒杯,低声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很久了!”魏无羡毫不犹豫,双目更是炯炯:“确切的说,可能是我第一次见到蓝湛就喜欢他,只是那时候我不知道而已!”
聂怀桑连忙道:“我知道了,魏兄,所以当年听学的时候,你才老是去招惹他。我当时还以为你是想捉弄他,原来是别有玄机!”
江澄抿了抿嘴,没好气道:“他?哼!他是谁了?他可是撩拨的好手,万千花丛过,片叶不沾身!”
聂怀桑连忙道:“不过这次是撩拨不成,反把自己给搭上去了。”
魏无羡大大咧咧道:“是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蓝湛,我心甘情愿把我自己搭进去,怎么了?”
“出息!”江澄又是一个大大的白眼。
夜色渐浓,金麟台除了值守的门生,已经寂静无人。
而喝的热火朝天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了江澄带有醉意的哭声,其声甚是悲伤,“魏无羡,你说走就走,说离家就离开,你把莲花坞当成了什么?知不知道你走了以后我多害怕!每天习惯了和你一起,哪怕被阿娘责骂,挨罚,我都不在乎!可是突然有一天,身边没有了你,而且再也不回来了,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恐惧?你心里只有蓝二,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魏无羡亦是面色潮红,语音微哽:“江澄,你知道的,我必须离开。那个时候,如果我不走,只会连累你们。你知道吗?其实,其实我虽然离开了,但是我心里很满足。因为这一世有江叔叔还有师姐,他们都好好的活着,我心里真的好开心。”
江澄依然止不住哭泣:“魏无羡,那次在莲花坞,虞翎那样对待蓝二,我,我当时不是故意给你难看,当时有那么多人看着我,你突然变的很可怕,我根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到今天下午惊心动魄的激战,以及在结界里众人对自己的嘲讽,江澄突然失控,大喊大叫:“还有他们,他们说我有想法,我能有什么想法?我……我就是……就是气不过!明明我们才是兄弟,为什么和你一起并肩除祟的是蓝二,却不是我?我也想和你一起锄奸扶弱,我也想……我不想你离开莲花坞……”
憋了许久的心事一朝宣泄,江澄再也控制不住,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魏无羡眼眶早已蓄满泪水,轻轻抚着江澄肩膀,哽咽道:“江澄,你不要这样,我不是说了吗?虽然我和蓝湛在一起了,但是我们依然是兄弟。”
“而且你看,金子轩也好好的活着,师姐以后不再是孤单一人,他和金子轩会有自己的孩子,会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天的长大。金凌……那个孩子也不会自小就被人欺负。江澄,你知道一想到这些我心里有多感激,多庆幸吗?”
此时,或许是被江澄的情绪感染,又或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聂怀桑忽然也是放声大哭:“你们有什么好伤心的?我才最可怜!呜呜……我就只有我自己,我每天都活的战战兢兢……我想我大哥,我不想做家主,我就想玩鸟逗乐,我不想修习,我要画画,我想和你们一起抓山鸡……呜呜……大哥,大哥你在哪儿?怀桑好想你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地板上已经横七竖八的躺满了空酒坛,而聂怀桑用来装酒的一个大木箱子也已经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满屋浓重的酒气中,三个人皆是满脸涨红,衣衫不整。聂怀桑脑袋趴在桌子上,鼻子抽抽搭搭的,嘴里不知道在嗫嚅什么。魏无羡和江澄则是勾肩搭背,依然在大着舌头叽叽咕咕。
窗外,夜凉如水,一个白色身影,静静地站在院落里,笔直的身姿仿佛雕塑,纹丝不动。当房间里的哭声渐渐传来,白衣人微微沉吟,挥手设下了隔音结界。
终于,哭泣声渐渐沉默,三人已经皆是趴在桌子上,似乎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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