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二十四年七月中旬,伴随着金陵城烽火台的火光,城内的辽元人不约而同地聚集在城门口,举行拜日仪式。
按照计划,林靖玗与奚方池伪装白衣商贾潜入其中,刚进入金陵城,两人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城中破败不堪,饿殍遍地,粪便堆积街市,白骨无人收拾,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
这哪里是“天降金陵白玉花,六朝龙脉最繁华”的城池?
分明是座“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的鬼城!
奚方池的眸子里含着泪花,他坚毅且轻声地对林靖玗说:“秦副官,请务必攻下此城,救百姓于危难之际,救君奚于存亡之间。”
林靖玗哪里受得了奚方池的软言细语,他义愤填膺地悄声回复:“待我封狼居胥,马踏北地,定还江东一片安宁。”
“谢谢。”奚方池抬起凤眸望向秦副官的侧颜,在朝阳的照耀下,秦副官连发丝都好似在发光,看得他一下子晃了神。
怪不得祁谓风会把秦副官当成林靖玗的替身,尽管两人的性格截然不同,但少年的意气风发与力挽狂澜却惊人的相似,连他都深感雾里看花,看朱成碧。
碍于时间有限,奚方池立刻调整好心态,带着林靖玗来到了约定好的遏云社。
所谓的遏云社就是歌唱艺人的行会组织,而在尹祁国又称“绯绿社”。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其他异动,便轻手轻脚地摘下门口的茱萸,分别插在了两人的耳鬓之上。
林靖玗如今的身高在185cm左右,与祁谓风相差无几,至于这两年来为何长高了3cm,林靖玗也解释不上来,全道平时吃得好睡得好,两人靠得有些近,近得可以很清晰的闻到奚方池身上芙蕖香。
奚方池很抗拒两人过分亲密,便猛地连退三步,直到林靖玗的眼神不再停留在他身上,他才拿起门环轻叩三声,与屋内之人对上暗号。
忽然,遏云社的门打开了一条小缝,一名脸上涂着浓墨重彩的俳优从里面探出了头来,他看到了奚方池和林靖玗耳鬓簪着茱萸,又瞧见奚方池大拇指上的扳指,便确定了奚方池阁主的身份,连忙倾身迎接。
“阁主、贵人这边请。”俳优蹑手蹑脚带着两人往妆阁走去。
妆阁内已经空无一人,看来都去后院排练去了,俳优为奚方池挑选了一套帖旦的衣服,为林靖玗挑选长靠武生的衣服。
这是林靖玗第一次看到奚方池穿女装,奚方池静静地坐在妆奁前,任俳优为其描眉染唇,本就是富养的天潢贵胄,这么一打扮,竟比奚永潇还要娇媚,看得他有些心神荡漾,男性的反应也悄然而“立”,还好戏服够长够宽大,不然就会特别“突兀”了。
林靖玗忽感口干舌燥,于是站起身想要走动走动,让自己平静下来,当他走到屏风一侧时,发现有一条人腿露在了外面,察觉事态有异的他,朝屏风后面走去,看到两名男子身着白色里衣躺在地上,据观察应当是中了迷香。
俳优从镜子中发现林靖玗看到了屏风后藏着的人,于是解释道:“这是戏班子里的帖旦和武生,今儿阁主和贵人就代替他们两上台表演吧。”
待到都化完妆后,俳优带领两人往后院走去,在路上,他再三强调三次鸣金为信,谋定而动。
——太极宫
元忽耶戴硬帽,穿红刻丝龟文袍,腰上佩戴帉帨和算囊,而奚方济穿着明黄色朝服坐在旁边,脸色发青,双目失神,活脱脱像具任人摆弄的傀儡。
随着《燕乐》节奏起伏,国师站在中央大声念着祭天辞,胡人乐师吹响筚篥,异域驯兽师牵引两只受过训的狮子围着祭坛起舞,汉人则在祭坛旁高捧雄鸡跪拜太阳,俳优和伶人在台下随歌起舞,各显神通。
日光平午见,雾气半天蒸。
艳阳高悬于上空,国师把神杖插入祭坛中间,模拟日晷运作,当神杖的影子彻底消失时,就代表午时已至。
国师一击鼓鸣金,将氛围带至高潮,俳优和伶人簇拥着两米高的巨型木马走向祭坛,他把麻绳一头栓在神杖之上,另外一头绕成一个圈,套在巨型木马的脖子上,令木马拉动祭坛逐日而行;
国师再次鸣金,众人与木马共舞,绚烂的烟花在白日里绽放,虽看不出色彩,但也能烘托气氛;
国师三鸣金,元忽耶和奚方济在宫人们的拥护下一同来到祭坛,与民同乐。
倏地,随着烟花的炸开,木马也裂成两半,林靖玗手持长枪一跃而出,武生独舞本就是拜日仪式中的一项,但林靖玗杀气太盛,即刻引起了元忽耶的警惕。
元忽耶的身型比元突御更加高大威猛,浑身的脂包肌虬结,紧绷如弦,孔武有力,如同一只正直壮年的雄狮。
林靖玗一招梨花摆头,虚里有实,朝奚方济刺去,旁侧的元忽耶单手抓住枪头,想要夺过他手中的长枪,怎料他挑了一下枪头,一记反把打,用枪尾重击元忽耶头部。
这次的目标本就是元忽耶,袭击奚方济只是为了转移元忽耶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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