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忆起最初和陈最相处的那些日子,盛意都觉得不怎么愉快。
他年少的时和现在一样会装。
在家人,老师,大部分同学面前,他品学兼优,家世显赫,即使在名流云集的国际学校,也是天之骄子。
但私下的朋友局,大家都知道,陈最身边从不缺女孩子投怀送抱。
他没有公开过女朋友是谁。
校内活动,校外朋友聚会,盛意总能看到陈最身边围绕着不同的女孩子。
有的送水,有的点烟,有的拿外套。
陈最也十分配合她们,偶尔靠近女孩子坏笑几句,即使隔着几公分距离,也能让女孩子变得脸红娇俏。
起初盛意很不理解,她们看不出来吗?
陈最私下言语轻佻,行为纵意放荡,活脱脱一个游戏人间的浪子。
怎么会有人喜欢这样的坏蛋呢?
可那些事情隔得实在太久了。
久到她可以一头栽进陈最的温柔陷阱,轻而易举被几个吻俘获,就忘记了想离开他的想法。
久到,她完全记不清,十五岁那年,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陈最有改观的。
转到了新学校,还是有钱人云集的国际学校,教育方式和盛意之前在青岩镇上的应试教育不同。
新的教学制课堂自由度很高,大家除了主科目,还有各种昂贵的兴趣爱好。
盛意的成绩单很不好看,但陈家没人在意。
之前爷爷奶奶会为她的成绩,未来操心,会告诉她,女孩子要好好学习,拿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
蒋琬不同,蒋琬只会说,在学校里要和同学们打好关系,好好学习陈瑾升为她安排的礼仪课,做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名媛淑女。
这样将来嫁了人才能在豪门有好日子过。
至于她在学校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朋友,老师重视不重视,没人关心。
盛意觉得别扭,那时她年纪小。
想不通是哪里别扭。
但她知道,昂贵的学费,名贵的校服,天价的课程,这些都是陈家给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天英文课,班里恰好几个女生都没修完,大家选在了同一个教室。
盛意单独坐在第一排,那几个关系好的女孩子坐在最后面。
英文课对于她们来说是最简单的一门,小时候的双语环境让学校里大部分学生都自小学开始就能说一口流利的英文。
老师让自由作业时,那几个女孩子开始窃窃私语。
“喂,你看那个女孩子背的是什么包啊?”
“看不出来牌子,难道是什么新出来的潮牌吗?”
“你们不知道她吗?从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小地方转来的,第一节课老师点名,她连一句完整地自我介绍都讲不出。”
“英文名字都没有,好土哦。”
其中一个女孩子悄悄伸手指了指前面的盛意。
不止盛意,班上很多人都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没人帮她说话。
越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越懂得审时度势。
陈瑾升每回派来接盛意的司机都停的很远,他并不想在学校里宣扬自己的新夫人又带了个继女。
所以也没有学生知道盛意的身份。
除去校服,她没有能拿得出手的首饰,包包还有鞋子,女生的小团体也根本看不上她。
冷暴力其实还算是善意,霸凌才是最可怕的。
下了课,刚才那个小团体的女生直接把盛意叫住,和她搭话。
“盛意。”
盛意正在收拾帆布包,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名字,背着包走过去:
“有什么事吗?”
刚才叫她的是这门课上课第一天坐她旁边位置的女生,叫slin。
slin先开始对她很热忱,还送了她一小瓶从国外带回来的香水。
聊到盛意爸爸的姓名后,slin有悄悄搜过,没有百科,是个不上档次的人物。
自那以后slin对她的热情就烟消云散。
过了不久,slin也找到了新的小团体。
“我们monna想看看你的包。”
slin用两个指尖拽着盛意的帆布包,将她拉了过来,然后殷勤地看着旁边的monna。
盛意愣愣地站在原地,接受monna的审视。
毫无疑问,monna是这群女生的中心人物。
她包包上的logo盛意即使没用过,在学校呆了这么久,也耳濡目染,知道一点。
很贵,要配货一百多万才能拿到一只。
monna大方地将自己的包放在桌上:
“我挺喜欢你的包的,我们换着背吧?”
盛意摇头:“你的包太贵了,我只背我自己的。”
monna和旁边的女生对望了几眼,笑得有些夸张。
slin直接了当:“我们monna背一百块的包也能背出一百万的效果,但是有些人呢,背一百万的包,也就只有一百块的效果。”
monna点头:“其实都无所谓啦,我只是好奇这样子的帆布包要怎么用。”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盛意这会儿就算是反射弧再慢,也明白她们故意把她叫到这里,只是为了羞辱她而已。
虽然她不理解为什么只是单单针对她。
她不好在学校惹事,蒋琬一定会把所有的责任归结到她身上,说不定还要让她和这帮女孩道歉。
这些人她得罪不起,也丢不起这个脸。
忍住心底的怒意和委屈,盛意转身想要离开。
monna直接伸手拉住她的帆布包袋子往后拖了一步:
“你跑什么啊,我一百万的包换你一百块的,不要不识好歹哦。”
盛意咬咬唇,低头好声好气:
“谢谢你的好意,我真的不需要,我背不起这样的包。”
她在陈家的日子已经够不好过了,不想在学校还与人结怨。
monna的笑脸突然变了:
“我最烦你这种女生,你这样委屈干什么?我又没有把你怎么样?”
她每天打扮妆造都要花两三个小时,即便这样,也仍然不及随便穿个校服,扎个马尾的盛意好看。
尤其是她一脸无辜,又受伤的表情。
还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行动,真是惹人怜爱。
盛意脸上已经没了刚才那样忍气吞声的表情,她出言警告: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针对我,但是请你不要太过分。”
monna终于破防说出了针对她的原因:
“你和alex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放学后可以乘他家的车?”
盛意立刻否认:“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alex。”
“你不认识alex?”slin直接笑了出来:“不过也对,alex随便一支烟都够你好几只帆布包了。”
“可能是alex家司机或者保姆的女儿咯,谁不知道他最近在跟我们monna在约会,你可能是这么土的女生吧?”
“她要真和alex认识,怎么会不明白近水楼台先得月?穿得这么寒酸,说明本来就不是一个阶级的人咯。”
旁边也有女生附和,一堆女生将盛意围在教室里,偶尔有想来自习的同学,看见这样的阵仗又飞快地走开。
盛意几次求助地看着门外经过的学生,他们都冷漠地转头离开。
盛意突然明白,在这里,她是没有靠山的。
既然什么都得靠自己,那有些账当场就得算完。
盛意抬头直视着monna,问:“确定不让我出去?”
几个女生围在她面前,笑着说:“路这么多,你倒是走啊。”
盛意看着他们几个,忽然笑了一下。
她本来就漂亮,这样笑起来,又好看,又让人觉得窝火。
monna越看越烦,这样一个漂亮女孩坐上了alex的车,说不定还住在一起。
她想想就嫉妒:“你笑什么?”
她话还没问完,盛意已经快步走到她面前,直接扬起手,抬手给了monna一巴掌。
“嗡——”
monna脑子直接宕机,她没想过看起来一直乖巧温柔的盛意会如此猝不及防地扇她耳光。
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盛意:“你敢打我?”
旁边的女孩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又想去钳制住盛意。
但到底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动作没有盛意利索。
盛意直接抓着monna的头发,掐着脖子把她的额头对准桌子角:
“谁敢过来动手?我就直接把她的头磕下去。”
monna挣扎中,自己往桌角上撞了一下,疼得整个眼睛都红了:
“盛意,你别想在学校混了!”
slin也慌张提醒:“一会儿alex过来,看见你在打monna,一定会动手打你的。”
“盛意,你最好注意点分寸!”slin怕自己被误伤,看着monna在旁边不敢动手。
与此同时,教室外面也响起来一些脚步声,monna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大声喊着救命,想把同学都引过来。
盛意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只是想当场还手,如果同学们都来了,她根本不占上风。
脚步声不断接近。
“砰”得一声。
教室门被人关上了。
门外的学生毕恭毕敬地叫了声:
“陈最学长好。”
陈最散漫低沉地声音响起:“这教室被征用了,你们去别的地方自习。”
盛意:“”
陈最在门口帮她守门?
monna也难以置信地看着盛意,陈最居然帮盛意不帮她?
难道是陈最没认出来她的声音吗?
monna放声求救:“alex!我是monna啊,这里有人打人了!”
盛意:“”不会吧,alex是陈最?
盛意没再动手,她看着旁边的几个女生,带着警告意味地说:
“你们也看到了,陈最在帮谁,以后管好自己的事。要是再敢来惹我,我下次下手绝对比这次更狠。”
几个女生被她有些狠戾的眼神吓到,互相推搡了几下,才开门出去。
看到他们走了以后,盛意才松开monna,她因为紧张,自己把额头撞红,满脸都是眼泪看向门口的陈最:
“alex!你为什么不帮我?”
陈最斜靠在门边,秋日的阳光劈开黄色梧桐叶,头洒在他身上,还泛着金色的光晕。
“关我什么事?”
他扫了眼盛意肩上的帆布包,视线回到盛意脸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扯着嘴角轻笑:
“没想到你还挺能耐啊。”
还真是有意思,这姑娘还挺会装。
monna哭丧着脸,她冲上去想抓陈最的手臂,被陈最轻巧避开。
她只好指着盛意问:“你和盛意认识吗?”
陈最双手插兜,笑着点头:“昂。”
monna脸上的妆很难看,刚才的姐妹团成员站在门口,尽力撇开自己的责任。
“我们可没欺负盛意,只是觉得新奇,想看看她的包而已。”
“蠢货,闭嘴!”monna几乎是冲slin骂了出来。
她鲜少带脏字骂人。
陈最挑眉点点头,“哦”了声,站在盛意身后依然没动。
monna摸不准他的意思,强撑着大小姐的姿态,理直气壮地问陈最:
“不是说晚上有朋友生日,要带我去玩?现在走吗?”
她受不了陈最的眼神一直落在盛意身上。
“我改变主意了。”陈最声线变得有些冷硬:“没什么意思。”
他伸手拉了拉盛意帆布包上的细带:“走了。”
盛意站在原地,被他拉得愣了一下。
陈最在帮她。
盛意没拒绝,顺从地跟在陈最后面。
没走两步,monna快步追了过来拦住陈最的路。
她眼睛有些红,但是大小姐的骄傲让她不可以像盛意那样没出息地哭出来:
“alex,她到底是谁啊?”
“她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陈最不耐烦地回答,伸手拉过盛意的胳膊,想绕开monna。
monna顿了几秒,又抓住陈最的衣摆,睫毛轻颤,最终抛下自尊,放下所有的大小姐姿态乞求:
“我错了,我以后不这样对她了,你别和我分手好不好?”
周围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他们都看着monna摇尾乞怜,妄想获得陈最一分同情。
“分手?”陈最惯常带着的笑意收起:“我们有在一起过?”
他接下来说出的话更加绝情:“我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怎么谈?”
陈最抓住monna的袖口,拉开她拽着自己衣摆的那只手,沉声警告:
“下次再这样碰我,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的声音冰冷又生硬,和平日的作派完全不同。
-
monna没有再追上来以后,盛意才动了动手腕,往旁边退了两步:
“谢谢你啊。”
她的表情有些理所当然,道谢也道得很勉强。
“其实她们说得也没错。”陈最手上落空,又把手插回校服裤兜里。
“啊?”盛意被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怔住。
陈最挑了下眉:
“你与其装得那么辛苦,费劲讨好忍让别人,不如近水楼台,来讨好我。”
盛意恍然明白:“你刚才一直都在教室外面?”
陈最什么都听到了,偏偏在她快要打人出事的时候才出场。
他根本就不是大发慈悲看她可怜,才帮她出的头。
而是存心看戏,等到那群女孩子将她戏耍够了,他才姗姗来迟。
陈最这样层次的天之骄子,看她们如同蝼蚁。
亏她刚才还道了个谢。
“我不要。”盛意圆润的鹿眼抬头认真地看着陈最,眼神里满是傲气和执拗:
“她们就是因为你才来欺负我的,你才是罪魁祸首。”
这回轮到陈最伫立在原地,低头直视着盛意。
四目相对,他不由地感慨,这姑娘长得是真甜,还会装乖扮可怜。
“黑心莲。”陈最突然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盛意的脸,低低笑了出来。
真是太有意思了。
十五岁的少女,脸上胶原蛋白多,手感比豆腐还要嫩。
盛意对他突然伸手碰自己已经有了防备和免疫。
“啪”得一声,她打在他的手背上。
陈最冷白调的皮肤上泛起一点红:“别碰我。”
上次晚上去他厨房里偷东西吃,他调戏自己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没想到你还挺会打架。”
陈最嗤笑一声:“那你平时在家里装什么呢?”
抓头发,掐脖子,再把人往危险地方带,这一看小时候就没少在外面野。
偏偏这姑娘还长了一张我见犹怜的脸,把家里的阿姨佣人骗的团团转,各个都夸她乖巧懂事。
“你就没装了吗?”盛意小声说。
她继续反驳:“我也不知道你在陈叔叔面前装什么?又没人和你争家产。”
陈最睇了她一眼,明显懒得搭理她了。
他长腿迈了几步,然后顿住。
等盛意慢吞吞地跟上来以后,他才又装作漫不经心地骂了句:
“你懂个屁。”
“”盛意大概没想到大少爷会突然带了个脏字骂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被我猜中急眼了吧?陈大少爷。”
“闭嘴。”陈最后悔搭理她太多,驱动长腿往前走。
身后盛意几乎是小跑着一路跟在他身后,笑得幸灾乐祸:
“哈!你就是急了才不愿承认!”
陈最微微抬着下巴,头也不回。
他努力忍着想要往上扬的嘴角,暗暗在心里腹诽:
这姑娘就是看起来甜,实际上全是装得。
她就是朵黑心莲,假甜。
-
射击场。
“砰,砰,砰。”
三声枪响,子弹从枪口飞射而出。
机械女生即刻播报环数:
“十环。”
“十环。”
“十环。”
陈最摘下降噪耳机,将枪放到面前的台面上,示意陪练小姐换枪。
他侧脸对她,鼻梁挺拔,侧脸线条利落挺括,喉结凸起分明。
小姑娘看愣了,直到陈最叩响桌面,她才反应过来,把枪换成m92。
陈最心情很好,嘴角始终带着丝漫不经心地笑。
他长了一双深情眼,看人的时候总给人专注深邃的错觉,才会这么招人。
陈最其实昨晚睡眠质量很差。
盛意晚上痛经太严重,有点低烧,出了身汗,一会儿往他怀里钻,一会儿又把他往外推。
折腾得他一晚上心猿意马。
还梦到了自己年少的时候,盛意刚搬进陈家的头几个月。
陈家主宅很大,客房和主人住宅区其实离得很远。
但盛意的房间偏偏安排到了他住的那栋别墅的对面。
两人主卧相对,他晚上偶尔去阳台抽烟放松,低头就能看到盛意。
她那时没现在这么瘦,脸上还有婴儿肥。
经常散着到肩的长发,穿着卡通睡裙,或者家居短裤短袖在阳台晾衣服。
这姑娘刚开始不设防,经常没什么顾忌地晾些粉色,白色的内衣。
最搞笑的是有一次陈最看见她在阳台拿着插电小锅煮泡面偷吃,第二天小锅就被形体老师收走。
真是个有意思的傻子。
陈最从小接触的圈子里,很多朋友十几岁就养了数不清的情人,甚至以此为豪,男女关系混乱。
他自小也见过陈瑾升用各种手段玩弄女人,甚至觉得这种事情十分恶心。
但偶然一次晚上,盛意刚练完舞蹈回来,或许是太着急洗澡,她忘记拉上窗帘。
窗户的倒影,刚好映出她的轮廓。
贴身舞蹈衣脱下后,是姣好的曲线。
陈最注意到,盛意的身材在一天一天玲珑丰满。
越来越紧致的腰线,让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陈最觉得挺神奇的。
虽然身边女孩多,但对男女事情上,他始终没什么太大兴趣。
他也知道,蒋琬是故意将自己女儿房间安排在他对面。
一开始他不怎么在意。
可有些时候,有些东西,看一次两次没什么感觉。
看多了。
尤其是青春期女孩发育快,盛意还天天在他房间对面招摇。
陈最不免就会多想一些有的没的。
那晚胆大包天的盛意翻墙进他住的别墅里偷东西吃的时候,他就决定给她一点小教训。
但他最后也分不清,到底是教训了她,还是教训了自己。
盛意当晚就入了他的梦,毁了他清心寡欲的生活。
现在的盛意也一样,尤其睡着的时候,比宠物猫还要爱蹭。
抱着他哼哼唧唧,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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