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谢栀一上车,她拉着对方的手道:
“荔淳,我想着要回京,反而有些紧张起来……”
“公主,您之前在西戎和亲数十年,保两国安宁,乃是大功臣,为何要紧张呢?”
“近乡情怯罢了,你可别笑我,我实在是害怕,怕陛下又将我送到西戎去……”
“怎么会,公主,您别多心。”
公主这一阵子还是迷糊比清醒的时候多,时常会想起自己在西戎的事来。
这没一会,她神色又开始木然,不断絮叨着从前的事,人也开始恍惚。
侍女急忙让谢栀让开,取了安神药丸喂到她嘴里。
前头的人发现了不对劲,长明策马到跟前询问情况,得知公主不适,回禀裴渡后,车队缓缓停下,原地休整。
谢栀见马车上一团乱,自己下了马车,走到她的马车前,见清圆在里头睡得正香,便也不做打扰,扫了扫路边一块石头上的雪,坐下吹风。
裴渡从前头下马,大步朝她走来,解下身上的水囊,给她喂水。
谢栀喝完水,舔了舔唇,将水囊递给裴渡。
裴渡接过,也饮了一口,这才将水囊盖上。
“晕吗?”
他问。
有人关心,谢栀老毛病又开始犯了:
“晕死了,我想和上回一样坐船,好吗?”
“想都别想,河面都结冰了,坐什么船。”
裴渡捏了把她脸,没好气说。
上回一让她坐船,人就跑了几个月,这次他可不敢重蹈覆辙。
两人在这头说着私话,祁陵公主不知何时也由侍女扶下了车。
她神智本来已然清明,却在看到将士们时,又激动起来:
“阿棋,阿棋,他们这是来抓我的吗?”
那侍女立刻安抚道:
“公主,别怕,这都是大周人呐。”
裴渡起身过去,对祁陵公主道:
“公主,您上马车吧,我们早些启程。”
“不,我不要,你们是不是想将我送回西戎去,是不是?”
她情绪激动,不愿上马车,也不愿见到将士。
裴渡一时无奈,见一旁便是一处丛林,只好叫侍女陪着她进去走走,平复心情。
可祁陵公主不让人跟着,只紧紧拉着侍女的手。
裴渡担心她的安危,想要亲自跟着,却也被她拒绝,还将裴渡认成了西戎人,一阵哭闹。
“荔淳姑娘,你陪我一同去,和我说说话吧,我只想和你说话。”
她的目光忽地落在远处的谢栀身上,似乎将她当成了救赎。
裴渡不知她到底经历过什么,居然有如此大的阴影,连寻常男子都怕。
可他也不愿荔淳过去,她手无缚鸡之力,若是一会儿公主又神智不清起来,荔淳和那身形单薄的侍女怎得按得住她?
谢栀已然走到他身边,抬头问:
“大人,我要去陪公主吗?”
裴渡拉起她的手,斟酌着说:
“这样,你和侍女陪着她在前头散心,我带着几个人,在后面悄悄跟着,一有什么不对,我立马就会到你身边,好吗?”
谢栀瞧了瞧他为难的神色,又看向远处一脸虚弱的公主,终是点头:
“好吧,我帮大人。”
风雪愈发大了,裴渡将她垂在背后的兜帽拉起,盖住脑袋,只露出半张小脸来。
谢栀走过去,和那侍女一起陪公主往林中走,裴渡则带着几人在后头悄悄跟着。
那公主一路皆不安地往回望,几人只好拉开了些距离。
“荔淳,我真的好怕,他们会不会把我送回去,回去之后,陛下会不会不认我?”
“公主,您别庸人自扰,这些事都不会发生的。”
谢栀替她将身上的披风拢紧了些,刚打好结,却听到身后枯草丛中传出动静,她以为是裴渡,一回头,却见几个胡人打扮的男子举着刀往这里来:
“跟了都护的车队一路,终于被我们抓到机会了,想必祁陵阏氏就是你吧!可算找到了,跟我们回西戎去!阏氏您逃了这么些日子,整个西戎可是人心惶惶啊!”
见到熟悉的打扮,李静徽好不容易恢复的理智又重新崩裂瓦解,她瘫坐在地,立刻哭道: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什么阏氏……”
一旁的阿棋见状,急忙拉着谢栀,大喊:
“阏氏,怎么办啊!我们该怎么办?!”
谢栀一惊,她们三人都穿得极厚,披风兜帽加身,那些西戎人显然也没见过李静徽几次,见那侍女如此说,已然认定了她就是李静徽!
谢栀急忙否认,身后的裴渡几人已然意识到不对劲,拔剑朝这里冲来。
那些西戎人自知不敌裴渡,否则也不会在她们落单时下手,见此形势,直接抓住谢栀,往后山跑了。
裴渡立刻带着人追上去,从李静徽身边一闪而过!
“五郎!”
李静徽恢复清明,大喊道,可裴渡对此没有丝毫回应,他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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