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小说 > 恐怖灵异 > 仙草为萤 > 第9章 长恨人心不如水
    夏日并不会因为几场雨就失去它该有的酷热,而人也是孤独的个体,并不会因为悲伤就忘记生活。

    打那日起,官府好似也重视对百姓重视起来,由郡守大人领头捐赠药材、米粮、衣物,帮着安置灾民,听说已经几日未回府了,就连原先那四处漏风的棚子也换成了泥瓦房,两县百姓都对这郡守赞不绝口,韶雪心想这郡守应该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这其中还有件叫百姓拍手叫好的事情,白家众族因一己私利筑堤蓄水,罔顾百姓安危,残害公子莅性命之事传到王城,听说王上震怒不已,当下便撤了白家封地,连诛九族,消息传回南阳的时候,公子筠大臂一挥,决议三日后于滍水草滩行刑已慰藉天下百姓,彰显武王爱民之心。

    韶雪对于白家之事不甚了解,也未多做评价,一边捣药一边听几位年长之人抒发心中被压迫多年的愤慨之情,听着也觉得这白家在南阳果真霸道横行的很,有此结果也是咎由自取。

    突然听得妇人嚎啕大哭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几人说话声,其中一长者愤愤道“这王寡妇整日闹事,如今这时节也不安分”。

    “大夫啊,你救救我家闺女”人未到而声先至,妇人抱着孩子蹒跚跑过来,粗糙的大手一把拉住韶雪,使出的劲要把人攥碎了一样。

    “娘子莫急,您将孩子放下我且看看”韶雪声音稳稳地说着,手臂灵活的从那妇人手中挣脱。

    妇人一听,忙扯了旁边人的坐垫将孩子放在上面,众人这才看清,这小孩脸上布满大小水疱,妇人还在一旁哀嚎大哭“大夫啊,这孩子从昨日起发热不止,便喝了两碗你那日的药,今早就醒不来了,我就这一个闺女这可如何是好啊”。

    韶雪只是看了一眼心中便紧张起来,只说了一句大家离远些,便掏出帕子盖在那孩子手腕上,瞬息间面色大变“是天花,大家躲开些”。

    围观的人群听闻立即四散而去,偌大的场地就剩韶雪与将士,那妇人一听此言哭声立即止住了,颤抖的离孩子远些,韶雪眼疾手快抓住妇人的手将衣袖撸了上去,那干黑的臂上已有了零星水疱,妇人也反应过来,转头恶狠狠的瞪了韶雪一眼,忙用衣袖将手臂盖的严实。

    “何时长起来的?”韶雪起身边问边从包袱里拿出周叔给的小瓷瓶,倒出一粒雪白的药丸给妇人道“这药丸兴许有些作用,只是你这几日莫要与他人接触,免得这病传染开来”。

    妇人接过药丸,细长的眼睛斜睨着韶雪,半晌才将药丸放入口中,过了半会感觉无事,向韶雪伸手道“再给我一粒”。

    韶雪望了眼躺着的小女孩,张张嘴不知怎么说,握了握拳这才开口道”娘子,节哀顺变,孩子已经没了吃药不管用了”。

    妇人一听立即起身扑向韶雪,粗粝的手又掐又拧,嘴里又吼又喊“你这个杀人犯,有药你为何不早些拿出来,我可怜的孩子呀”。

    这王寡妇虽不是什么好人,可孩子却乖巧的很,前几日还帮着送药,对于妇人的打骂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也没人敢上来帮忙,这可是天花啊,谁不要命了敢去接触那妇人,院里只余妇人的怒骂声惊起树上的飞鸟。

    瑶姝闻声赶来的时候就看见韶雪低头任人打骂的样子,刚要上去,立即有将士阻着她的脚步道“小姐不可上前,那人得了天花,会传染”。

    “那你们就任那疯婆子打骂阿雪?”瑶姝气的脸色通红,推开眼前那人又有几人围了上来,“小姐莫叫属下们为难,若您出事我们无法给公子交代”。

    瑶姝怒极反笑“交代?若阿雪有事你们与那婆子同样得偿命”。

    就在瑶姝同几人争执之时,从天而降的白衣公子弹指间便将那妇人摔得远远得,百姓们何曾见过这般高手,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王寡妇再也顾不得怒骂,只躺在地上扶着腰哀嚎。

    百姓们都懒得看她,那霜白色衣袍翻飞,身姿潇洒,可这公子却冷峻的很,面上不见喜怒,仅站立着便有睥睨天下之势,王孙贵族也莫过于此了。

    耳鼠从隰无肩头跳下蹭蹭的爬到韶雪肩上,伸出舌头舔着韶雪脸上的伤,酥酥痒痒的感觉惹得韶雪发笑,刚抬头想要表示感谢,那人却转过头去,登时有些无语,蹭了蹭耳鼠的鼻尖,双眸成月牙状的说道“谢谢你了,小家伙”。

    隰无手指点了点那孩子便浑身着起火来,连带着之前几人坐的垫子也劈里啪啦的烧了起来,王寡妇再不哭喊哀嚎,双目呆滞的望着那被火苗包围的小小身体。

    韶雪愣神之际,瑶姝抓着她的胳膊问道“身上的伤可否严重?”

    她回身,拍了拍瑶姝的手示意无事,瑶姝这才招呼将士,将王寡妇带走,王寡妇此时不再言语,只是眼神恨恨的看着韶雪。

    韶雪无奈,转眼去寻那人,却不知那人何时离去,只好带着鼠鼠与瑶姝一同回了郡守府。

    马车在坎坷不平的路上缓缓行驶着,车外鸟叫蝉鸣欢欣自然,车内气氛却是异常安静,连二人呼吸的声都听不到,鼠鼠窝在韶雪怀中安静的打盹,瑶姝偏过头气鼓鼓的模样,看来又是在责怪她跟来此地。

    “阿瑶,我来此地除了大家担忧你之外,也是周叔忧心洪灾后可能会有疫病发生,便遣了我带药方与草药过来”韶雪幽幽说道,“我知你所做之事有危险,也是不想我们牵连其中,但我们是一家人”。

    瑶姝心里明白,她可以做任何事情,但她仍不想他们受到伤害,哪怕大事未成,他们好好活着便好,可是她真的听不得半点关心的话语,她怕她会放弃。

    “这是我一人的国仇家恨,不管前面是刀山火海便由我一人去走便好,你们何苦掺和进来”瑶姝的声音有些哽咽,却仍倔强着不让泪水落下。

    “我们并非要掺和进去,只要知道你安好,只要你记得家里还有蓉姨和我们在等你回来就好”韶雪握住她在暖日里仍冰凉的手。

    瑶姝抬手轻拭掉眼角的泪,转过脸说“好,我答应你,会按时给你们送信的”。

    韶雪看着她螓首蛾眉的雪白面容是那么年轻,认真说道“我们做个约定,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等各自做完想做的事情后,我们离开鄀都去看天南地北的景致,可好?”

    “好”瑶姝双眸含泪却认真的看着韶雪的眼睛,此刻二人心里都深深刻下对彼此的约定。

    三日后,日头不晕不热在滍水草滩扯下长长的影子,细密的芦苇跟着风摆动,偌大一片空场押解了近百个犯人,周身寂静,只有野鸭不时鸣叫。

    韶雪来到灾民安置点,方才知晓大家都赶去看白家行刑,这种事情她是分毫兴趣都没有,便想着去问问那王寡妇。

    自那日关了王寡妇之后,幸好再未有人患天花,可官府还是听从韶雪的话,每日给灾民熬制绿豆汤,这不韶雪刚到,就有妇人端了碗绿豆汤叫她解解渴,韶雪笑着接过碗两下便喝完了。

    王寡妇这两日安分的很,给饭就吃也不说话,韶雪来时她正在吃饭,看见她那王寡妇眼神狠毒的将碗扔了过来,韶雪灵巧的躲开。

    守门的将士看见一只碗飞了出来,赶忙冲了进去,就见韶雪双臂环胸站立在一旁,王寡妇坐在草堆里眼神狠毒,那小将刚要劝韶雪出去,便见她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蹲下身子,望着那妇人的眼里的恶毒,韶雪嗤笑一声问道“若你不想一辈子都呆在此处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你可是住在一直住在鲁阳县?家里就母女二人?”。

    许是真的害怕,王寡妇连连点头,随即又哀嚎起来“原先就我们母女二人,现在妞妞去了剩我一人可怎么活呀”。

    看来此人便是周叔的表妹,原本这鲁阳县就这一户姓王的寡妇,韶雪想着还是问清楚更稳妥,却是没想到那小小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也是个苦命之人。

    思及此,韶雪面色温和了些,从怀里掏出钱袋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拿着这些银钱以后做些小生意,温饱也不是问题”。

    韶雪说完也未多停留,刚踱步而出,守门的小将立即上前锁了门,韶雪想了想道“放了她吧,她痊愈了”。

    小将心有余悸,脸色泛红的问道“不会传染?南阳的百姓没事了?”

    韶雪微笑的点点头“嗯,没事了,过去了”。

    “谢谢姑娘对南阳百姓的救治之恩”小将惶恐道谢,恨不得对她跪地叩首。

    韶雪看着小将约莫比她还小呢,便问道“怎么这般年纪就从军了?”

    小将红着脸不自然的挠挠头,半晌才开口道“前几年饥荒父母都去世了,听说从军能吃饱饭便来了”。

    饶是见惯了生离死别,还是不免悲伤,反观少年眉目间却无沧颓之色,“我相信以后的日子大家都能吃饱穿暖,你信吗?”韶雪看着少年说道。

    “嗯,我信,我会努力建功立业,相信王上会让我们都吃饱穿暖的”少年咧嘴一笑,两个小虎牙尖尖的。

    六月初八黄昏时分,原本渐停的雨丝又飘了起来,瑶姝坐在亭子中抚琴,韶雪站在廊下,看着雨丝落在鱼池里,鱼儿们不似往日那般欢愉,皆悄悄掩藏在水底,阵阵不安袭上心头。

    约莫刚入夜时分,府中想起了嘈杂的呼声与哭声,片刻便有士兵前来敲韶雪房门,本就已惊醒,快步行至门前开门,只见来人口鼻捂着白巾,不待她询问慌张道“韶大夫不好了,天花传开了”。

    韶雪心口一跳,“快带我去看,感染人数大致有多少?”

    二人快步往府外走着,那个士兵言语紧张但清晰表述道“目前已生水疱约三十人,另有八十人处于发热症状,多是些老人孩子,军中也有几人感染,前几日就有人陆续发热,但大家以为风寒所致未曾在意,不曾想竟是天花”。

    除了王寡妇母女难道这些难民中还有人得了天花却掩藏未报的?毕竟灾民早早就转移至此处较为干净之地,且这灾后的防护也是及早准备的,为何还会出现小范围的天花?

    韶雪思量不明,二人骑马而至,在士兵的维护下,染病人员均已隔离开,那个小将寄来块干净的帕子,韶雪捂着口鼻,连着把了几人脉搏,脸色却是愈来愈严肃,众人噤声谁都不敢打破这沉默,又看过几人后,韶雪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后声音沉稳道“这些人分别隔离开来,着人将能熬药的锅都搬来,城中所有药铺能收集到的药材都要,人手不够的百姓中身体健壮的都来帮忙,要快,快去”。

    众人瞬间便领命离开,其间竟无一人反驳,只是脸色都不大好看,此刻整个南阳都笼罩在一片灰云之中,百姓人心惶惶,士兵们也气势不佳。

    六月十一破晓时分,发热人数已涨至五成,城中到处充斥着浓浓的药味,韶雪连同郡里的大夫忙碌着把脉、施针,可那些草药下去疫病未见好转,竟有些愈演愈烈的势头,几位大夫急得焦头烂额,众人几次研讨的方子用药均是无半分差池的,正一筹莫展的之时,不知从哪传出流言说因当今王上不尊神族,灵火不稳,是天神降下的惩罚,这是要整个南阳的百姓陪葬。

    午后时分,城中的气氛更紧张,先是城中的大批守军撤出,随后城门处由重兵把守,不许任何人出入,瑶姝找到她时,她面色发白,整个人摇摇欲坠,瑶姝赶忙扶着韶雪往远处的马车去,瑶姝说:快随我离开,寅时这里的士兵都要撤走,官府要放弃南阳了。

    韶雪扶着车辕浑身冷汗直流,略微喘口气问道“为什么?现在情况尚可还有得救,官府为何要放弃?”。

    不待瑶姝说什么,韶雪忽而想到什么,抓住赶车的将士问“王寡妇呢?王寡妇去了何处?”。

    小将冷不丁被抓立即回神答道“那日姑娘说放了她之后,便没人晓得她去了何处”。

    韶雪整个人都在发抖,浑身冷得如同掉入冰窖,瑶姝忙扶住她,焦急道“什么时候了还问她作何,快随我出城”。

    “是我,是我害了大家,是我”韶雪喃喃道,连着几日未寻得源头,她怎忘记王寡妇了,可是她吃了药明明已经好转,几息后她声音带着微微颤音说道“快去找王寡妇,看她随身之物可还在”。

    小将被韶雪着急的语气所感染,整个人跑着离开了,韶雪像被抽走力气般跌坐在地,眼圈发红看着瑶姝“阿瑶,是我,是我害了南阳的百姓,明知那王寡妇心术不正我偏偏动了恻隐之心放了她,这么多条人命啊”。

    瑶姝瞬间明了其中缘故,若说天灾还罢了,那是人命该绝,可现在可能是人祸,这叫谁也接受不了,嗓子一时堵得慌,咽下悲哀的情绪,伸手抚着韶雪的后背轻声说“不是你,就算是那样也是害人之人该死,不是你,你也不知道会这样的,你已经救了很多人了”。

    半个时辰后,那日看守王寡妇那个小将急急跑来,大口喘着气“大夫,大夫,我等寻去那王寡妇早已不知踪迹,家里细软皆不见了踪迹,但是我们在村里的井中都发现了那个死去小姑娘的贴身衣物,想来是这些衣物导致疫病传开的”。

    韶雪像是被狠狠捶了一下,眼前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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