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号庇护所。
沈北从深度昏迷中缓缓苏醒,眼前的世界由混沌逐渐凝聚成形。
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透明圆柱体之中。
壳体表面流转着淡金色的微光,如同液体金属般的外壳映照出繁复的电路纹理。
舱内的液体清澈透亮,环绕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仿若悬浮于时间之河中的琥珀晶体。
舱壁镶嵌着数不清的微型机械臂和维生管道。
沈北脑子昏昏沉沉,用尽全身力气扯开管道,推开壳体。
抬头向四周望去。
这是一处医疗间。
深邃的暗紫色灯光自天花板上的嵌入式管线流淌而下,洒落在抛光铬合金的工作台上。
角落里,一台台精密复杂的生物监测仪发出幽蓝荧光,数据流如同繁星点点在其显示屏上跳跃。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剂气味,混杂着先进医疗设备散发出的微妙电流味道。
沈北踉跄几步,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他目光开始审视自己的身体。
原本被巴子阳死光吐息腐蚀的肌肤已经恢复如初。
甚至,肌肤更白,嫩如奶昔。
就在此时。
沈北听到房门打开,还未转过头去,一道声音传来:“哎呦!我的北啊,你怎么出来了?”
是牛牪犇。
此时的他手中拿着一根冰棒,不顾凉意,整根塞进口中,搀扶着沈北起来。
并从墙上取下来一套衣服床上、。
沈北有些诡异的看着牛牪犇。
那冰棒的长度……
牛牪犇嗓子眼真有深度啊。
“来来,坐下休息一会。”
沈北靠在椅子上,平静呼吸三分钟左右,这才渐渐掌控身体节奏。
沈北甩甩脑袋:“几天了。”
“十天了。”
“我们该回去了。”
牛牪犇沉默一下,艰难的开口说道:“我觉得8号庇护所也不错……”沈北目光盯着牛牪犇,问道:“你知道庖丁解牛吗?”
牛牪犇嬉笑一声:“你真当是我没文化的呆子?你是想说我的技术很熟练,能在这里获得地位是吧?”
“不。”沈北眯着眼睛解释道:“庖丁解牛不是熟能生巧,而是顺势而为。”
牛牪犇呆愣一下。
“而我就是你的“势”,懂了吗?”
牛牪犇砸了砸嘴,沉默一下,自然明白沈北的意思。
但他转而说说道“但你在这里还有个妹妹。”
沈北目光低垂。
当初和巴子阳以伤换伤,以死搏杀。
还是沈北低估了巴子阳变身之后的生命力。
那时的沈北对死亡是无比的平静。
就好像这次穿越,只不过是短暂的梦一场。
一个路人罢了。
而在最后一刻,就在巴子阳一脚踩爆自己的脑袋那一瞬间。
沈楠从天而降,夹携着刺目的光芒,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异能,一招将巴子阳斩杀。
原主的记忆对沈楠的长相已经无比模糊。
而就在沈楠伸出手,拉起沈北那一刻,疯狂翻涌的记忆刺穿沈北的脑海。
但记忆有些奇怪。
他们是同一个父母,不知道。
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也知道。
这些记忆完全没有。
能看见的,是从原主挖矿开始的。
原主靠着微薄的收入,养活着年幼的妹妹。
若是碰上泰坦出没的地方没有什么资源,原主只能采摘一些果子充饥。
甚至有时候连清水都喝不上。
嘴皮爆裂,皮肤干巴巴的。
即便如此,原主依旧充满无限的动力。
而这个动力,就是他身边喜欢笑的妹妹沈楠。
最为温馨的一幕是,两人坐在房车边缘,看着落日夕阳。
那一抹残阳犹如破碎的熔金盘,悬挂在锈蚀天际线的边缘,倾洒下它最后的余晖。天空仿佛一幅泛黄的老照片,斑驳陆离。
他们并肩而坐,身披破旧而色彩斑斓的斗篷,面庞在夕阳的映照下镀上一层暖暖的金边。
小男孩手中紧握一把磨砺过的短刀,正在切割一个月来,第一次获得的肉条。
而小女孩则抱着一只布满补丁的玩偶,嘻嘻傻笑着吃着来之不易的食物,眸子里闪烁着对未知世界的好奇与憧憬。
他们一同凝视着那轮垂暮的太阳,任凭晚风轻拂过稚嫩的脸颊,带走了尘埃。
那一瞬,夕阳的柔光仿佛温柔地拥抱着他们,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悠长。
那时,是原主拉着小小的沈楠。
而现在,是沈楠伸手拉着沈北。
两人再次见面。
对话也非常简洁。
“哥。”
“嗯。”
一人一个字。
那时的风都轻了,生怕吹走一个音节,让对方听不到。
不用多说,十多年的分别,再次不期而遇,一个字就足够了。
然后便是沈北多说了一句话,提起牛牪犇,便晕死了过去。
……
此时的沈北甩甩头,语气平淡:“我不属于这里,你也不属于这里。”
“我们可以加入嘛。”
牛牪犇掰着手指头,诱惑着沈北:“你可能不知道,8号庇护所是什么地方,我给你解释介绍一下。”
“逃荒世界,顶尖战斗力蜘蛛女皇的所在地!”
“你再看看这里的医疗设备,明显领先其他庇护所一个时代!”
“怕是只有全能神教的庇护所才能比得上。”
“而且,据我了解,你妹妹在8号庇护所地位不低啊,似乎和蜘蛛女皇有深厚的关系。”
沈北白了一眼。
能低得了吗?
当初自己的妹妹可是蜘蛛女皇亲自下车,蹲在小小的沈楠面前手拉手带走的。
沈北直视着牛牪犇,问出一个致命问题:“你在8号庇护所能干什么?尤无常能相中你的能力,但蜘蛛女皇可不一定看得上。”
“宁当鸡头,不当凤尾的道理你不懂吗?”
牛牪犇面对沈北的说法,咬咬牙,腮帮子不断鼓动着:“其实,我手上还有活,一个比二次觉醒药更加厉害的存在,我若是拿出来,蜘蛛女皇也得亲自接见我,这个东西就是——”
腾的一声。
沈北猛然前扑,一把握住牛牪犇的嘴,低声咆哮:“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不要随意暴露自己的本事!这是什么地方?万一有监听的设备的怎么办!”
牛牪犇眼瞳一缩,但无所谓的说道:“我就是靠自己的本事留下来怎么了?”
沈北双眼凝视着这个不懂人情世故,荒野险恶的二百五。
“你的东西确定就是你的东西?你的本事就是自己的本事?”
沈北重新坐下来:“无论在什么地方,你的命都不是你自己的!”
牛牪犇哑口无言,目瞪口呆。
沉默半响。
牛牪犇吸溜着冰棒:“为什么不留在这里?你不想和你妹妹在一起吗?”
沈北深吸一口气:“她无需我牵挂。”
简简单单一句话。
牛牪犇似乎品味出那种复杂而无奈的情绪。
像是切不断,斩还乱,无法言语形容和直视的情感。
太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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