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小牧猛地惊醒,想到梦中看到姐姐披散着头发,躲在山洞的石头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自己,她说,“小牧,你把姐姐的衣服拿走了,姐姐没办法出去了。”抬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自己正躺在铺了件锦袍的茅草上身上还盖了件棉衣,而旁边坐着一个一身素袍的男人,正啃着一块儿制作精细的点心。小牧往后挪了挪,惊恐地望着他。
言中剑看了眼小牧,没有说什么,抬手将一边的点心包丢了过去。小牧狐疑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布包,那里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他听到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叫。犹豫着打开那个布包,他看到里面排列整齐的点心。抬头看了一眼言中剑,他伸手拿了一个在手里,小心得咬了一口,一股花香顺着舌苔滑入心脾。他突然觉得眼睛酸酸的,想到姐姐,如果他们有吃的,爹爹也不会外出,那姐姐也不会……
看小牧开口吃了点心,言中剑也松了一口气,站起身往外面走去。这孩子跟自家的之雅差不多年纪,也不知道他们娘三个过的好不好。
还没等他跨出茅屋,就被扯住了衣袖,他听到身后带着呜咽的声音,“叔叔,你别走。”言中剑回过头,就看到小牧满脸泪水地站在他身边,手里还抓着一块儿点心糕。
言中剑犹豫了一下,蹲下身子,伸手抹干了他脸颊上的泪水,放柔自己的声音,“好了,不哭了,你可是个小男子汉了。”
小牧看着他的眼睛,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嗯。”说完一手拉着言中剑的衣服,一手将点心放到言中剑的唇边。言中剑看着他的举动,知道他在讨好,犹豫了一下,张口咬了一点。小牧看言中剑咬了自己递的点心,也放下心来,知道这个叔叔不会吃自己了,然后安心地将点心塞到自己小小的嘴巴里。
那时候的他哪里明白,若是想,哪里还管什么约定呢?
小牧吃完一块点心就将剩下的小心收起来。想着等父亲回来让他也尝尝。可是两个人等了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见父亲回来。小牧的眸子越来越暗,他不知道为什么父亲没有回来,也许他不要自己了。他突然低声哭泣来,因为害怕打扰一边休息的言中剑,只能将头埋在臂弯里。
言中剑听到他的哭泣,叹了口气,起身将他揽在怀里,轻轻拍打他的背。小牧紧紧搂着言中剑的脖子,哭声越来越大,如果说母亲的去世在小牧眼中是睡着了的话,那么亲眼目睹了姐姐惨死的他,被父亲遗弃的他此时是委屈,是害怕,是一只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兽。
言中剑突然开口,“我该走了。”
小牧突然止住哭泣,抬头看着他,眼泪汩汩地往外冒。
“你要不要跟我走?”言中剑犹豫了片刻,想起那人临死前的嘱托,如果放任他自己留在这里,可能还会有那样的下场吧。
小牧愣了一下,似在考虑,突然他松开言中剑,往一边跑去。然后捧着装点心的小布包,站到言中剑身边,“叔叔,这些给你。您能不能陪我去看看姐姐?”
跟着小牧到了山洞所在的地方,言中剑有些了然。跟着小牧走进那宽阔的山洞,看着周围黑漆漆的石壁,是被烟熏过的痕迹,空气中还混合着一股怪味儿。等他回过神来就看到,小牧在角落里蹲下,在扒找了一段时间后突然大哭起来,“哇……”,伸着肉嘟嘟的小手指着那个土坑,“姐姐不见了。”言中剑走上前就看到散落在地上的骨头碎片,心下也是一冷,应是被野兽啃食了骨头,现在已经成了人与野兽抢夺食物了。他蹲下身从怀里摸出一条手帕,上面还是言甄绣上去的,上面是两个字,言甄。犹豫了一下,又将手帕揣在怀里,伸手撕了袍摆的布料,将那残存的骨片收纳起来。然后拉起一边哭泣的小牧走出山洞。在远离山洞的一处溪边,言中剑寻了一棵年级较长的槐树,将那些骨片埋在了树根之下。
小牧将怀里的肚兜放了进去,又摸出自己私藏的一块点心,抬头瞟了一眼言中剑,看他没有责备的样子,才怯怯地放在树下。“姐……这个是……”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还不知道身边叔叔的名字,回头看了一眼言中剑,淡淡的眉轻轻皱在一起,又扭过去看着树下布包,“这是叔叔的糕点,很好吃的,是桂花味儿的。就是我们家门前的那棵桂花树,”他突然哽咽起来,越哭越大声,“姐……姐”,他已经说不出什么来了。只是一声比一声弱的哽咽声让人听着心酸。
言中剑蹲下身,将那小小的坟茔埋好,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在那棵树的下部刻下了两个字“家姐”,他看了眼一边依旧哭个不停的小牧,“名字。”
小牧愣了一下,看着树干上深深的字痕,想起前几日路过的坟包,呐呐地开口,“娘亲她叫姐姐丫头。”听到小牧的回答,言中剑眉头微皱,想起平常女子都是没有自己的名字的,就像自己的妻子言甄,也只是夫姓和家姓合起来再加个氏罢了。本就是为别家养女儿,怎么会那么正式地起个名字。看着小牧他也能想象得到那个被啃食殆尽的女孩是怎样的可人。还跟自己女儿差不多的年纪,就这样被一场战争给毁了,实在是有些心痛。“会写自己名字吗?”言中剑将匕首递给小牧,“为你姐姐立碑。”
小牧颤抖着手,双手抓起匕首,有些不稳地走到树前,在树皮上划着,可他一个不过四五岁的孩子如何划得动那样粗糙的树皮他撇着嘴,疯了一般往树上划,手一松,匕首正插在脚边的土地上。小牧低着头傻傻得看着那精致的匕首,心里越来越委屈,身体胸膛起伏。言中剑伸手从地上将匕首拔起来,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泥土,将小牧圈在怀里,手握住小牧的小手,在树干上写下剩下的字。
趴在言中剑的怀里的小牧似乎已经睡着了,可看着他一抽一抽的肩膀,就知道他,他在哭。马儿走走停停,似乎感知到身上孩子的悲伤。言中剑抬手搂紧了怀里的孩子,望着远方,眸中是坚毅,想起临行前公主的话,此番前去,即便是牺牲了性命也要灭了丞相的势力。可这孩子……他低头看着在自己怀里的幼小孩童,有些犹豫,这孩子是万不能跟着自己的,可若是将他丢在这里又舍不下。自己救下他只是一时不忍,可现在,哎!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挥动马鞭向边界出发。
夕阳的余晖打在他们身上,在这空无一人的荒野显得格外苍凉。终于踏着夜色看到了一片村庄。在界碑上写着“极庄”,马儿嘶鸣一声,在原地踏着步子,似在犹豫着不愿前进。小牧从睡梦中醒来,抬起头看到眼前熟悉的界碑,变得格外激动,他挥着手,指着碑上的文字,急切地嗓子里只能发出一个单音节,“家……家”。
言中剑搂紧了小牧防止他摔下马去。抬头看了眼村子,夜色下漆黑一片,没有一点灯火,一片死寂。突然扑棱一声,不远处的枯树上落下一只乌鸦,歪着脑袋看着来人,这里应该已经没人了吧。若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去外面讨生活,可是,去了外面又怎么样,依旧是被死亡威胁着。
引马朝村子里走去,在路过那棵枯树的时候,枝头的乌鸦突然“呱……”地怪叫一声飞落到更高的枝头上,似在嘲讽。看着两边黑漆漆的门洞和窗户,它们像是暗中窥视的恶兽,等待来人的松懈,然后扑过去将人吞噬,小牧紧紧抓着言中剑的衣服,有些发抖。他记得以前他夜里跟姐姐跑出来玩的时候,还能看到街头那个卖馄饨的叔叔在热气中捞起一颗颗皮薄肉多的馄饨,能听见桃姐姐被她娘亲责骂,说她是个赔钱货,可现在,大家都睡着了吗?小牧警惕地望着周围。
突然看到自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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