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醒来后就再没有提起过卫子龙的事情,大家当然也都很默契的避开了这个话题。直到某一个午后,一脸焦急的美景从院外回来,小心的对如月说:“主子,卫少爷跪在门外请求您的原谅!”
正在喝茶的如烟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一瞬间的停顿,她悄悄将眼光扫向如月,只见后者悠悠的抬起头,疑惑的问到:“卫子龙是谁?”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良久,如烟放下茶杯,她站起身,淡淡的说:“没什么,是一位故人,应该是来找我的,想来是美景弄错了,我去看看!”
美景一脸恍然大悟般的说:“啊!哦!是是是,可不就是我弄错了吗?他是来找如烟主子的。”众人三言两语岔开了这个话题。
如烟走到院外,卫子龙跪在炎炎烈日之下,汗如雨下。她缓缓走到他的面前。卫子龙低着头,看见一双暗紫色的绣花鞋掩在紫色裙边里步步生莲,渐渐的向他挪近,他抬起头,透过飘摇的流苏,看见如烟淡漠的脸。他微微皱眉,继而冷冷的问:“她呢?”
如烟嘲讽的掀起嘴角,她微微弯下腰,对上卫子龙不满的眼睛,冷声到:“卫少爷,你很有能耐嘛!我妹妹从小就活在万千人的宠爱之中,父皇更是生怕她有任何闪失,可是,你不一般,你一出手,就差点让她离开了这个世界,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对你刮目相待?!”
卫子龙的脸色在听完如烟的话后,一瞬间转变成惨淡的白色,他哆嗦着嘴唇,颤抖的问:“她还好吗?她没事吧?”
如烟缓缓直起腰,冷冷的说:“你觉得我会让她有事吗?老实说,我真想一刀杀了你,可是听说小月当初承诺过不与你计较。只是,如今我们这里已经不再欢迎你,卫少爷,请吧!”
卫子龙轻轻一颤,继而挺直腰板,坚定的说:“不,我一定要在这里等她出来!”
已经走到门口的如烟突然回头微笑着对他说:“哦,忘了告诉你了,虽然小月的命保住了,可是却留下了后遗症。”对上卫子龙疑惑的眼睛,如烟一字一字的说:“她——不——记——得——你——了!”那一瞬间,卫子龙的瞳孔无限放大,满满的,交织着不信与绝望。关上院门,如烟微微抬起头看向万里无云的高空,又是一段悲伤的恋情,可怜的如月!
卫子龙倔强的一直跪了好几天,如月依然是无忧无虑的过着她的小生活,偶尔还会调戏调戏美男,仿佛那一场失败了的恋情,在卫子龙的长剑刺穿她胸口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迅速的从伤口流失掉了。如烟有时候看着在院落里疯闹的如月,她突然会有些心慌,有些心酸,有些心疼。
然后在某一个清晨,如月打开房门看见卫子龙后,她一脸惊讶的问:“你就是那个得罪了我姐姐的卫子龙吗?怎么一直跪到现在?要不我去给你求求情吧?”卫子龙如同被霜打过的茄子般瞬间蔫落,很久之后,他才缓缓的站起身,绝望的离开!
那天晚上,如烟整理完账本,抬头看了看窗外明亮的月色,她缓缓的走出房门,漫步在漫天的银辉中,享受着这夜晚的宁静。一个纵身,她跃上屋顶,斜躺在屋檐的一角,感受着夜风从耳边发梢穿过的痕迹。如烟的心情慢慢的放松,可是,很快,她又渐渐的皱起了眉头,因为,她听见了隐约的哭泣声。她微微坐起身子,仔细的辨别声音的来源。下一秒,如烟的泪水无声的滑落。在房子后的一个角落,如月正搂着小媚在压抑的哭着。
原来,她从未曾忘记!原来,她一直是在强颜欢笑!原来,她竟掩藏的这么好!原来,如墨说的没有错,她真的已经长大了,她有属于她的坚强!
如烟默默的流着眼泪,她苦涩的勾起嘴角,好吧,小月,既然你不愿我为你忧心,那我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就当做你已经忘了他吧,只是,让我陪着你吧,也许这样,我的心里才会好一些。
那个夜晚,那盏银月之下,房后的某个角落里,是满心伤痕的抱着小媚哭泣的如月,房顶上的一角,是心疼不已的孤独的如烟,月光将她们的影子刻在了时间的印迹里,很多年以后,如烟想起那个夜晚,她仍会忍不住的心疼,继而是勾唇一笑。
之后的日子里,如烟每一天都在忙很多的事情,她对夏无邪的态度基本上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可有可无。似乎夏无邪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事实上,如烟动用了一切可以用的力量调查了他的背景,传回来的结果让她暗松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禁皱眉,与夏无邪说的情况完全相符,只是,他真的是这么简单的人吗?不知为何,每次看到他紫色的眼睛,如烟就会有一种很不祥的感觉,仿佛那双美丽无双的眼睛会给自己带来什么灾难。
如月对如烟的担心嗤之以鼻,但是,她也举双手赞成,夏无邪绝对是个危险分子,她还调皮的说,小心他醋性大发拿龙若曦和如墨开刀哦!当然,在接受了如烟的卫生球后,如月又干巴巴的站在院子里晒了一下午的日光浴。晚上,如烟整理账册的时候,还能听见如月的房间里不时的传出她夸张的声音:“美景,快把那瓶玫瑰精华露给我倒进这浴桶里,哼,这个破如烟,肯定是嫉妒我比她长得白,啊!可怜我娇若雪花的嫩肤啊!呜呜呜……”如烟翻着账本,嘴角不禁勾起微笑。
深夜时分,如烟刚要入睡的时候,窗外隐约传来翅膀振动的声音,她回过头,灵雀已经降落在她的肩膀上,她解开灵雀腿上的字条,打开,只有两个苍劲的大字:“回宫!”如烟微微皱眉,是父皇的笔迹。这个时候让她们回宫,难道宫里有变,还是父皇的身体不适?想到这里,如烟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已经飞到皇宫里了。
一夜未能安然入睡,终于天亮后,吃过早餐后,如烟吩咐良辰美景收拾行李,面对众人疑惑的眼光,她凝声道:“我们要尽快赶回京城。都赶紧收拾吧!”接着她又对夏无邪说:“夏公子,我们可能就要在此分道扬镳了,多保重!”
夏无邪极其无邪的笑笑,说:“巧了,在下的舅舅就在京城,不如我们同行?”
如烟静静的看着他,良久,她微笑,说:“既如此,劳烦了!”
回去的路上,如月很安静,尽管她不曾说话,如烟还是感觉到了她浓浓的悲伤。在马车驶离了西川地界的时候,黄昏温暖的余光将众人的身影拉长,沉默的如月突然对如烟说:“姐姐,记得上次你唱了首很好听的歌,再唱一遍吧!?”
如烟回头看向她,问:“情动吗?”
如月微微点头,如烟勾勾唇角,轻声唱到:
眨眼间
风卷干草帘
刀光影
挥舞弹指间
心飘摇
朱红轻飞溅
难入眠
黑夜漫漫无边
不是英雄
你不在我的身边
走天涯
一把剑握在手间
漫漫路
踏破铁鞋无觅处
相思苦
刻骨铭心情不古
一曲完结,如月缓缓的屈起双腿,将脸埋在双腿间,如烟想她一定是哭了,她想了想,对如月说:“小月儿,我有另外一首歌送给你,你一定要认真听哦!”说完,她清亮的嗓音在马车内散开:
琴键那么重
我用技巧去弹奏
情绪那么浓
我该用什么去快乐
隐密到最后
在我失去了以后终于懂得
追梦若是片宽阔天空
只是我从没抽离过
吉他那么重
我已无力去弹奏
不想作什么
谁能陪我清唱那首歌
不是我不懂
拥抱之后总是难以去承受
那些认真的美好都一闪而过
怎么开始忘了我还能微笑
怎么开始忘了我还有心跳
那些黑色的玩笑
没有受伤不会好
我们还在找
自己的生存之道
慢慢释怀才能让自己变好
朦胧的话只是无聊的暗号
流言传来传去
不知何时平息
该如何去面对
那不重要
随着歌声的响起,如月的肩膀开始轻轻的颤动,渐渐的,她开始放声痛哭,如烟停止了歌唱,她安静的陪在如月的身边,轻拍着她的后背,她轻声的说:“小月,一切都会好的,你要加油!”
与京城的距离越来越近的某个夜晚,扎营在河畔的帐篷里,如月突然问如烟:“姐姐,你打算怎么安顿如墨和龙若曦?如墨倒是好说,他算是死过的人了,如今隐姓埋名,应该很少有人注意到他。可是,龙若曦顶着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再加上龙州太守递给父皇的奏折上又诬陷我们拐走了他,如今你再带着他,只怕不太好吧?!”
如烟低头给小妩小媚喂着丹药,听见她的话,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并没有多做解释。
“啊!”如月突然捂嘴惊呼,如烟疑惑的抬头看向她,如月激动的靠近如烟,一脸神秘的说:“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如墨恐怕真的就是萧子墨!”
如烟双眸一紧,她凝神看了一眼如月,继而又转回头继续逗弄小妩,她淡淡的问:“你怎么知道!”
如月团扇一摇,一脸自豪的说:“我当然知道啦,告诉你啊,那天,他洗澡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胸口上也有彼岸花的印迹,只是颜色很浅,我猜他是被封住了记忆!”
如烟蓦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她抬起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彼岸花么?难道真的是他?!如月看着如烟呆呆的样子,还以为她不相信,于是她很激动的说:“哇,你不是不相信吧,告诉你,我可是亲眼看到的,如墨胸口的那朵彼岸花和我们身上的一模一样,真的!……”
“这么说,你偷看如墨洗澡?!”如烟突然回头温柔的问如月,如月霎时间感觉呼吸哽在了胸口,她尴尬的说:“呃,这个,啊,其实,这是个误会!”眼看着如烟慢慢靠近她的纤纤素手,如月“嗷”的一声惨叫,险险的躲开了如烟的攻击,看着她刚才坐着的板凳上已经绽开了一朵雪莲,如月大声的喊道:“老姐,你听我解释啊,啊,不对!你现在应该先去找如墨确定一下吧……”
如烟凝神的看了她一会儿,片刻后,她终于手一抬,掀开门帘走了出去。剩下如月独自一人在帐篷里偷偷的抹汗!
而刚刚走出帐篷的如烟就僵立在了原地,帐篷外就站着她们刚才讨论的话题主角。如墨深邃的眼睛直直的看向如烟,如烟望着他那双如同望不见底的潭水般的眼眸,她嘴角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下意识的,她还是将目光锁在了他胸口的位置,她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那个茂情山庄里的萧子墨,那个救赎过她,同情过她,照顾过她,培养过她的萧子墨。
“我不是萧子墨!”如墨淡漠的声音穿过夜色钻进如烟的耳朵,如烟轻轻摇头,她急切的说:“可是小月说你的身上有……”如烟说不下去,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很想哭的冲动,就算他是萧子墨,自己又能怎么样?子墨庄主是否还能记起她这个昔日的贴身婢女?是否他也会像自己爱上他一样的爱上自己?
如墨深深的看着如烟,突然,他抬起手,解开自己的衣带。如烟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急忙上前按住如墨的手,疑惑的问他:“你这是干什么?”
如墨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问:“你是想看我胸口的印迹吗?或者你想用它来确定什么?只是,那是我的胎记,自我出生就已经存在了,而我的过往,我也全都都记得,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
如烟沮丧的低下头,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砸在如墨的白皙的手指上,他突然感觉心间一动,似乎有什么景象从脑海中划过,一个女孩在他的面前摇头哭泣,是谁?不由自主的,如墨喃喃的说:“最近,我总是梦见一个奇怪的地方,那里落英缤纷,有一个奇怪的女孩,每天做很多事情,喜欢躺在树上,喜欢制药酿酒,可是,我明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却又为什么有那么真实的感觉?”
如烟帮如墨系衣带的手不禁开始颤抖,她抬起泪眼看着如墨说:“我若说那是前世,你信吗?”
如墨迷茫的看着如烟,又似乎在看很遥远的某些东西,如烟嘲讽的掀了一下嘴角,她替如墨重新系好衣带,轻声对他说:“如墨,等你想起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只是到时,你是否还能记起一个叫林灵的女孩?”如烟说完便转身离开,一个纵身,她消失在如墨的面前,如墨盯着她消失的方向呆呆的出神,前世吗?前世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呢?又或者自己真的是萧子墨?自己丢掉了某些很重要的过去吗?他站在苍茫夜色里,思绪飘的很远很远……
而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某个身影,轻轻一哼,发出一声冷笑。
次日清晨大家准备离开的时候,如烟才从外面回来。夏无邪策马走到她身边,邪魅的微笑着说:“娘子,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提前告辞了,咱们京城见了,娘子可不要忘了我哦,我会很想你的!”在如烟的眼睛危险的眯起来之前,他已经马鞭一挥,溜了!
五日后,如烟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京城。她们刚过城门,那边楚阳一个纵身跃上一家酒楼的包厢,他对包厢内低头喝茶的轩辕昊岳说:“主子,公主们到了!”轩辕昊岳轻轻放下茶杯,嘴角一扬,他朗声道:“前面带路!”
马车内,如烟如月正聊着天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下,车外传来景明请安的声音,听到轩辕昊岳说:“免礼”的声音时,如烟和如月开心的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便相继走出马车。看着轩辕昊岳亲切的脸庞,如烟不禁有些眼眶发热。而如月早就跑过去抱着他的胳膊开始撒娇了。轩辕昊岳紧紧的看着如烟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真好,终于又看到她了。
如烟介绍了如墨给轩辕昊岳认识,看着如烟看向如墨的眼光,轩辕昊岳不禁微微黯下了眼神,但很快他又恢复了神采,他说:“一路累了吧,我来接你们回去。”如烟微笑摇头,说想先去店里看一下,如月表示赞同,于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向回春堂杀去,小脆看见如烟后的激动自然不用多提,安顿好龙若曦和如墨后,如烟和如月便随轩辕昊岳离开。
回宫的路上,如烟悄悄的问轩辕昊岳知不知道父皇突然诏她们回来的原因,轩辕昊岳沉默了很久之后才沉声道:“宫里最近有些不太平,而且,父皇的身体状况也每况日下,所以,他希望你能回来帮帮我,如烟,你会帮我的吧?”
如烟微微一愣,继而微笑着说:“当然,你是我最亲的哥哥,不帮你帮谁?”
听见“哥哥”这个称呼,轩辕昊岳的眼神再一次黯淡下去,他和她,真的就只能这样吗?
回到皇宫后,如烟和如月在太子轩辕昊岳的陪同下,第一时间拜见了皇上皇后。皇上仔细的观看了她们的变化之后,投以赞赏的目光,而皇后则激动的一个劲儿的擦眼泪。如烟看着皇上明显憔悴的龙颜,她忍不住红了眼眶,皇上却只是微微一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如烟微笑低下了头。相比皇上的稳重,拉住如月的皇后则明显有些失态,泪雨涟涟。
告别了皇上皇后,如烟和如月绕过亭阁楼台向记忆中的未央宫走去。一路上那些经年不曾改变的长廊,还有那些沿途的花花草草,这里是她自小生活的地方,如烟看着走着听着,忍不住自心眼眉间的笑开。轩辕昊岳跟在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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