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铺满沥青,有着一排排路灯的公路上,徐客骑行了十多分钟,来到一处十字路口,路口下面没有任何光亮,胯下自行车,推着它一步一步向深处走去。
这个方向是西边,尽头有一片小树林,还有一条小河,沿着河岸的村子被称为小河村。
徐客永远记得,小时候经常和徐小柔在那片树林里玩。
一直沿着这条路走着,直到倒数第二户人家门口徐客才停下脚步,对面最后一家就是徐小柔家,虽然很想看看她,但现在更重要的是跟老妈交差。
收回视线,锈迹斑斑的铁门出现在徐客眼前,铁门是敞开着的,往院子里面走去看到房门也是敞开着,这就是母亲等她儿子回来的习惯。
继续推车走进院子里,最显眼的就是那棵大杨树,这家伙活了二十多年,有十米多高。
每当春天一到,它会掉下像毛毛虫一样的东西,小时候好奇就问大人这叫什么,说是杨树狗子,长大了才明白这是杨树的花絮与种子。
在墙角下停好自行车,徐客拎着方便袋走进屋里,脚下映入眼帘的是水泥地板,想到即将遇见年轻几年的父母,此刻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徐客情不自禁喊道:“妈,我回来了。”
徐客的家有两间,房屋互通的,分别叫东屋和西屋,中间是一条走廊,往里面去是厨房,在东北称为外屋地。
听到门口的动静,一位中年妇女从西屋里走了出来,她身高在一米六多,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还有几颗淡淡的老年斑,仿佛在诉说生活中的柴米油盐。
岁月不败的是,徐客的眼睛和脸型跟她很像,能看出来这位妇女当年也算是个美女。
“放学后去哪了?知不知道你妈多担心你。”
妇女的声音比较大,语气中带着责备。
徐客的脑袋本来陷入回忆中,母亲这声“呵斥”直接给他干醒了。
这熟悉的语气,老配方、老味道,气质还是这么有权威。
“我去剪头来的。”
徐客先是六神无主,随后反应过来,严肃的汇报行程:“你不是说我这斜刘海不好看么,我今天开窍了,就去镇上理发店把它剪了。”
听儿子这么一说,王兰芳这才从气头上下来,注意到儿子现在的发型,她的脸色缓和不少。
又看到儿子手上拎着黑色塑料袋,王兰芳好奇问道:“你拎着的是啥玩应。”
“吹风机和夹板,去剪头时买的。”
徐客一边说着,一边回到自己房间把书包和方便袋丢在炕边。
王兰芳跟着走到门口,继续盘问:“小犊子还会臭美了,你哪来的钱?”
“这是……”
省吃俭用这种话徐客说不出口了,虽然是他曾经干的事,可如今报喜不报忧已成习惯。
王兰芳叹了口气:“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好好吃饭别省钱,想买这种东西跟妈说。”
徐客机械似看着母亲,心头忽然一酸,轻轻喊一句“老妈”,然后轻轻抱了过去,因为他实在不擅长跟父母煽情,便很快松开了。
“赶紧去洗手吃饭吧,肉麻死了。
王兰芳有些嫌弃,还摸了摸脸,有些不自信的说:“还有,叫什么老妈,你妈40多岁还没老呢。”
“是是是,希望您长生不老,永远不死。”
徐客“嘿嘿”一笑,打趣道。
王兰芳没给他好脸色:“滚犊子,听着这么不得劲呢!”
说着转身去了厨房,把锅里的饭菜垫着布通通端了出来,再为儿子准备好碗筷。
看着母亲的背影不禁感叹时间无情,曾经也是个身材苗条的窈窕淑女,现在发福变成了水桶腰。
刚吃下几口饭菜,徐客想起另外一位重要的人,问道:“我爸干啥去了?”
听见这个人王兰芳很是不满,马上开始吐槽:
“你爸他除了捅咕那破鱼竿还能干啥?跟他唠半天也憋不出一句屁话,当初追我的时候天天跟粘糕一样,走到哪儿跟哪儿。”
徐客站起身体往院子下面看去,一位挺拔的身影戴着头灯,手里正在缠着鱼线。
这就是徐客的父亲徐有勉,是个私企的班长,为人老实本分勤勤恳恳干了大半辈子。
在这之前走了两个班长,就剩徐有勉资质最高,可他还是不想当这个官,还是在媳妇强烈的激励下才去当的,结果才发现他的学习能力非常高,深得领导喜欢。
只能说不愧是父子俩,性格、能力都大差不差。
有的人是真不知道自己有那个潜力,就像朱元璋所说,要不是事态把他逼的无路可走,他大概是个老实本分的农民,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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