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朱橚冲了过去,一把揪住太监的衣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好端端的,父皇怎么会突然驾崩呢?”
太监的脖子被衣领勒住,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一下顿时将他吓得不轻,又不敢不说,却越发紧张和结巴:
“真……真……真的,虽然朝廷还没有派人过来报丧,可殿下……殿下……在金陵的探子,派快马加急送来了情报,断然是错不了的。”
啪!
朱橚用力将太监往前一丢,将他的身体推了出去。
太监一个踉跄,向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也顾不上疼痛,连忙翻身爬起来,跪在地上,埋头“呜呜呜”地哭起来。
朱橚的神情有些木然。
他虽然对老朱有诸多的不满,甚至是怨恨之意,但说到底,那也终究是亲生父亲。
小时候,对父皇亦是有着极深厚感情的,从没有想过父皇死了咋办。
骤闻噩耗,一时间只觉悲从心来,茫然而不知所措。
地方上品级较高的官员,都会在京城安排自己的哨探。
以便在朝廷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时候,第一时间获得消息。
这原是朝廷所严厉禁止的。
但历朝历代,也包括老朱这一朝,这条禁令都形同虚设。
几乎所有的地方官,都在京城安排了打探消息的人。
或者干脆就是从地方派出人员,长驻京城。
当然,这并不是老朱的能力不行,无法约束百官。
而是这种事,在本质上就无解。
即使是后世社会,管理水平提高了无数倍,也禁止不了地方官打探朝廷内的事。
后世社会,地方仍然会派人在京师打探消息。
地方官尚且都有安排,朱橚身为藩王,在金陵城当然不可能不安排自己的探子。
别的消息也许会出错,但皇帝驾崩这种事,是绝不会弄错的。
“父皇!”朱橚两行热泪滚滚而出,身体一软,险些跌倒。
幸好旁边的冯胜反应迅速,才将他扶住。
“殿下,节哀啊!”冯胜轻轻劝道,不知不觉间,他自己的眼眶也湿润了。
毕竟是他追随了四十多年的“大哥”。
曾经也是一起闯过刀山箭海,生死与共的兄弟。
虽然自从老朱当皇帝后,疑心渐重,“兄弟”的感情,也不复从前。
冯胜甚至存着“反心”,想要扶持周王朱橚当皇帝。
若不能让其立为储君的话,那便在时机成熟时起兵,夺了天下。
以他在军中的威望,再加上周王的卫兵,然后联合其他藩王,也未必就没有一争之力。
但此时骤闻老朱的死讯,却又不免生出几分落寞,几分悲戚。
兄弟,走了!
带走了彼此间的共同回忆,也带走了曾经呼风唤雨,征战四方的峥嵘岁月。
他亦是垂垂老矣!
朱橚在太师椅上颓然坐下,望向跪在地上颤颤发抖的太监,问道:“报信的人呢,传他进来吧,孤有些话,要亲自问问他。”
太监如蒙大赦,连忙爬着往后退了几步,也不应声,迅速磕头,再爬起来,小步快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便见一名风尘扑扑的精壮汉子,急步走了进来。
他应是一路连夜急奔,此时脸上仍满是倦意。
双眼却炯炯有神,呼吸间中气十足,显然是一位身强体壮的练家子。
“参见周王殿下!”精壮汉子在五步外站住,跪下磕头。
朱橚伸手抹了抹眼泪,道:“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孤都没有听到父皇病重的消息,怎么突然之间,就驾崩了呢?”
“殿下,陛下是被活生生给气死的。”精壮汉子开口第一句话,便是石破天惊。
“什么?”朱橚霍地一下,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目眦欲裂,伸手指着他道:“快说,将所有的一切,都说得清清楚楚,说明明白白。”
精壮汉子当即将那日老朱回城,先闯大明科学院,引发误会,接着前往东宫,拿长枪追着朱允熥喊打喊杀,却被百官劝住。
再后来又如何晕倒,百官在外面如何与杨士奇,姚广孝等人争执。
直至太孙出来,召太医进去……宣布驾崩,都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父皇!”朱橚听他说完,不由得失声痛哭。
半晌之后,恶狠狠问道:“朱允熥这个气死了父皇的不孝子孙,抓起来治罪了没有?”
精壮汉子磕首道:“先帝驾崩的以后,就在先帝的灵前,他已经被群臣拥立为新帝了。”
“岂有此理!”朱橚拍地一掌,狠狠打在桌子上。
砰!
这一掌打得有点狠,用力过猛。
直拍桌子震天作响。
朱橚顿时只觉得自己的手火辣辣地疼得厉害,下意识便想拿起来看一下,却忽然发现眼前还站着人呢,又连忙放下。
“他将自己的皇爷爷给活活气死了,竟然还被群臣拥戴为皇帝,这……这也太荒谬了吧?”
冯胜在一旁沉声道:“他是陛下亲自册立的储君,陛下驾崩,群臣自然会拥他即位登基。”
朱橚面容扭曲,怒道:“若依这个理由,岂不是说哪怕是他当着群臣的面,拿刀将我父皇给杀了,那些大臣,也要拥立他当皇帝吗?”
“世间岂有如此荒谬之事!”
冯胜轻轻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周王殿下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应变吧。”
“只可惜,周王殿下费尽心血,好不容易才苦心培养出来的人,却是无用武之地了。”
尚星瑜只对老朱才有用。
能勾起老朱的回忆。
对于其他人而言……若是马皇后还活着,或许还能玩玩以假乱真。
比如说,假传马皇后的懿旨。
在关键时刻,这就能发挥极大的作用。
可马皇后早已不在人世,别人看到尚星瑜,只会在初见时被吓一跳,很快就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骗不了任何人。
如此一来,尚星瑜便再无用处,甚为可惜了。
朱橚怒道:“朝廷里的群臣畏他如畏虎,不敢对他如何,但我的兄弟们却不会如此。”
“父皇被他活活气死,他不但逍遥法外,还即位称帝。”
“这口气,我咽不下。”
“我想我那些兄弟,应该也咽不下。”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咱们这些分封在外的藩王兄弟,就该起兵报仇。”
“我立即给他其他兄弟去信,邀请大家一起举事。”
冯胜思索了片刻,道:“事关得大,还请殿下三思而后行,切勿操之过急。”
“如今可以先做一些准备。”
“我也联络一下军中的好友,将京城的具体情况查明,莫要轻举妄动。”
朱橚却急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天子驾崩,新帝登基,相信朝廷已经向各地派出了信使。”
“待到传旨的人来到周王府,到那时候,孤是接旨,还是不接旨呢?”
“再说,王府的官吏,还有河南的地方官,未必都听我的。”
“在此之前,必须做出决断。”
他在京城安排的探子,是得到皇帝驾崩的消息后,立即着人传讯回来。
但朝廷的诏书,却要慢得多。
为了防止地方接到消息后生出乱子。
很多时候,朝廷还会故意将消息先压一压。
待做好了应变准备,再向地方上传达皇帝驾崩的消息。
但这个时间,也不会拖延太久,应该很快就会有朝廷的令使过来。
这时,跪在地上的精壮汉子忽然开口道:“殿下,其实关于陛下的死,京城内还有一些流言,只是未经证实。”
“什么流言?”朱橚连忙问道,旋即又道:“若是太不着调的荒谬之言,就不必说了。”
对于民间流言,朱橚亦是曾经听说过一些的。
大抵是能将王府门前的石狮子说成是金狮子,金狮子说成是活狮子,活狮子说成是偷情的母狮子。
最后再由狮子变成偷情的人,然后又成了周王与母狮子偷情……
总而言之,越荒诞越离奇,越有人津津乐道。
在暗地里四下传播,漫天飞扬。
知道内情的人,自然只能苦笑。
因为人家也不信你说的“真相”,更不信你的“辟谣”,却对那些匪夷所思,荒诞不经的流言,深信不疑。
俗话说,谣言止于智者。
可这世间寻常百姓,又有几个能称得上“智者”呢?
终究是愚昧无知之人居多。
有这些人的存在,谣言自然满天飞。
哪怕是用严刑峻法严厉打击,也难以禁止。
朱橚深知这一点,故而才出言说明。
相比外面的寻常百姓,他在京城安插的探子当然能打探到更多更详细的内幕情报,很容易判断哪些是完全不靠谱的谣言。
“王爷英明,确实有很多荒诞不经之言,但其中也有一些流言,并非全是无稽之谈。”
旁边的冯胜原本有几分悲哀的神情,骤然振作,眸内射出两道精芒,直落精壮汉子身上。
朱橚亦露出好奇之色:“哦?”
精壮汉子正声道:“一则传言是说,老皇帝本来无事的,只是昏厥了过去,但太孙殿下借此机会,令太医下毒,毒死了陛下。”
朱橚脸色顿时再度大变,怒意升腾,杀气自内散出。
精壮汉子继续道:“另一则传言,是说老皇帝其实还并没有驾崩,而是被太孙殿下囚禁到了后宫之中。”
他不待周王询问,当即又补充道:“说起来,确实有几桩古怪的事,并非传言。”
“第一桩是新皇帝登基之后,给老皇帝准备丧事的时候,自称先帝留有遗言,因其临终前痛苦而面容扭曲,不愿让人见到,因此给其戴上了特制的面具。”
“第二桩是给老皇帝洗沐遗体的宫女太监,以及看病的四名太医,后来都神秘地失踪了。”
“第三桩是,新皇帝以思念先帝,不忍破坏其生前居所为由,下旨将后宫封禁了,所有后宫的宫女,太监,妃子,一律不准出宫。”
“他还令工匠们留夜砌墙,堵住了后宫所有的出入通道,仅留的门,也被紧锁。一应物资,皆由特别修建的小通道供应。”
“内外人员不通。”
“另有传言称,洗沐先帝遗体的宫女太监和看病太医,其实是被秘密送入了后宫。”
朱橚和冯胜对望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凝重和疑惑。
若果真如此的话,此事就确有些古怪与反常了。
精壮汉子抬头,见周王和宋国公皆在沉思,便又道:“属下急着赶回来报信,离京较早,后续应该还会有新消息送来。”
朱橚点了点头,道:“一路急奔回开封,辛苦你了,去库房领三百两银子的赏钱。以后好好实心办事,孤不会亏待你等的。”
听到竟然有三百两银子的赏钱,精壮汉子顿时狂喜不已。
周王殿下真是出手阔绰!
不过,想想又觉正常。
今时不同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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