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时常觉得,你的性格太过寡淡,像是无欲无求的圣人。总是帮助他人,却没有什么强烈的个人欲望,没有什么个人的追求。”奥萝拉说。
莱茵沉默不言。
他以前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但听奥萝拉一说才发觉,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确实慢慢变成了这样。
他清楚前世的自己并不是这样的,刚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年也不是这样的。
“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心情寡淡、无欲无求的性格呢?”
奥萝拉变成的鸟儿停在少年肩头,说着她的印象,回忆着他们一路上的经历:
“老师,你是一个善良、智慧、富有正义感的好人。
“你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帮助那里的人们,实现他们的心愿。
“在罗丝王国,你和12女巫一齐对抗黑女巫玛琳菲森,为初生的我献上其他人根本想不到的祝福。
“在西亚王国和海之国度,你促成了人类和人鱼的和解,让爱丽儿和埃里克王子能够走上婚姻的殿堂,让爱丽儿能收获一份不朽的灵魂。
“在怀特王国,你又提出了‘魔镜治国’的天才点子,推动了大改革,改变了王国也改变了邪恶的王后。无论是猎人杰克斯、老木匠杰佩托还是王后本人,都得到了一个好的归宿。
“老师,你已经实现了太多人的愿望…”
说到这里,奥萝拉变成的鸟儿顿了顿,直直地盯住莱茵:
“但是老师,你自己有什么愿望呢?”
我有什么愿望?
莱茵张开嘴想要回答,但突然觉得答不上来。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这个刹那,莱茵突然明白了,自己逐渐变得无欲无求的原因。
他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
他总觉得,自己就像在玩一个游戏。如一个看客和路人经历着一切,会帮力所能及的忙,但却没有发自心底的激情和情绪波澜。
我怎么变得和性转芙莉莲似的?莱茵腹诽了一句。
“我的愿望吗?”
莱茵认真地去想。
在拥有近乎永恒的寿命、强大的魔法和受人尊崇的地位后,还有什么东西,会是他发自内心想要、哪怕赌上一切也要追求呢?
成为世界第一魔法师吗?
莱茵清楚自己如今的魔法远非举世无敌,在底蕴积累和魔法造诣上,甚至比不上魔女会除了海鬼婆和王后外的其他5位成员。
但是,这个愿望好像还不够强烈啊…
思索了许久后,莱茵说出了答案:
“我想回家。
“如果我真的有那么一个发自内心想要实现的愿望,那就只有回家了。”
“回家?”奥萝拉有些茫然,“确实,老师应该不是罗丝王国的本地人吧?”
莱茵摇了摇头:
“不是这片世界的家。”
不是这个世界?奥萝拉变成的鸟儿眼神茫然。
莱茵望向迷惑的奥萝拉,用对方能理解的话解释道:
“你应该记得,海鬼婆曾经说过,我们人类都有一个不朽的灵魂。
“不朽的灵魂可能会前往另一个世界,可能轮回转世,再次以新生儿的形式重临人间。
“当一个老者离世时,又会有一个婴儿哇哇落地。死亡和新生就是这样一对孪生姐妹,永不分离。
“你可以试想一下,既然每一个婴儿过去都曾是老者,在这个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人中,或许有那么极少数的一两个人,在人生中的某个阶段,会突然窥破胎中之迷、回忆起他们的前世。”
奥萝拉点点头,回忆起了海鬼婆曾经的话,完全能理解莱茵所说,但还是疑惑道:
“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莱茵笑了,突然有一种讲出了秘密如释重负的感觉:“我就是这样的人。”
“什么!原来老师记得自己的前世吗?”奥萝拉相当吃惊。
这是老师从未对她说过的事!
原来,穿越这事,说起来居然这么简单,按照这个世界的理论也很好理解…莱茵想。
“是的。这个秘密我只对你说。”
莱茵继续说道:
“只不过,我记忆中的前世,是一个与这片大陆完全不同的世界。”
“另一个世界?”奥萝拉变成的鸟儿瞪大了眼睛,半是好奇半是惊讶,她若有所思道:
“确实,那位海之女巫曾经说过,不朽的灵魂可能前往另一个世界…”
莱茵扭过头,望向窗外,看着明媚的阳光穿过树梢和绿叶,化为地上斑驳的光;看着风儿吹过,让天上的流云翻滚,时而消散时而汇聚,组成不同的形状。
他平静地说:
“那个世界就是我的故乡。
“过去的十几年里,在一个又一个夜晚,前世的种种一次次在我的梦中浮现。
“在梦中,我时常以为,我已经回到了故乡;或者,我从未离开,我在这片奇幻大陆的经历,才是一场梦。
“直到梦醒来,我才意识到,自己早已离家多年了。
“在前世,我也有爱我的父母,有一个幸福的家。
“然而,前世的我不会神奇的魔法,而且身体很不好,大半的时间都在医院里。
“最后,我躺在病床上时,就想,我会不会永远长不大了?我是不是再也没有长大成人的那一天了。”
说到这,莱茵突然笑了:
“我的预感总是很准。最后我确实没能长大。
“我的眼睛一闭一睁,就来到这儿了。而且在这个世界,我的身体真的长不大了。”
听了莱茵的话,奥萝拉鼻子骤然一酸。
莱茵没有和奥萝拉对视,只是继续望着窗外,缓缓讲述着自己的故事——平静得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可惜啊。我走后,我的父母肯定很伤心吧。
“我就想啊,我有没有可能,带着如今的一身魔法,回到过去的世界,再去抱抱我的父母,亲口告诉他们:
“你们的孩子没有死,他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在那儿生活得很好,还获得了无比神奇的魔力!
“现在的我,是让好几个王国敬重的大魔法师,回到了过去的世界后,我用魔法能让他们生活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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