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长的老家是濠州定远县,属于凤阳府管辖,过了东边的滁州就是应天府了,所以距离京城不算远。
一路乘坐马车,李祺在黄易面前吓得瑟瑟发抖。
“马上就到你家了,你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路上被我欺负了。你就不能大胆一点吗?还是说你心里有鬼,这一年里干什么坏事了?”
李祺连忙摆手:“没有,绝对没有!自从家父辞官回乡,在下几乎在公主府不曾出门,绝对没有干坏事。以前的旧友一个个的,基本上都不怎么来往了……”
说起来都是一肚子心酸,总之一句话:被教育过,已老实。
“唉……也是出了这件事以后,我才看清楚谁是真正的朋友。原来以前他们陪我玩,捧着我,不是因为我多么有本事,纯是因为害怕我父亲。”
“现在我落难了,竟没有一个人过来看我。”
黄易嗤笑道:“知足吧,幸亏你还是驸马,否则的话,那帮损友都敢背地里派人来揍你。”
李祺脸色难看的说道:“实不相瞒,我被揍过两次,后来就不敢出门了。”
啥?真的有人这么坏?痛打落水狗?
“等等,你这是什么眼神?难不成怀疑是我派人揍的?”
“咳咳……以前怀疑过,现在想想很可笑,不是你。”
黄易白了一眼,“那是,凭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揍你一顿可不解气,我如果出手,你早就死了。既然你已经老实了,我又何必落井下石?”
李祺涨红了脸拱手道:“以前年少轻狂,得罪了,抱歉。”
黄易笑着说道:“行,看开点,以后别再胡闹就行了。”
外面车夫喊道:“少爷,到家了。”
李祺笑了笑,“侯爷请稍等片刻,我去跟父亲禀报一声。”
初冬时节,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李善长,似乎听到了儿子的声音。
“唉,人老了就喜欢念旧,耳朵也开始幻听……”
“爹……”
当李祺真的出现在李善长面前的时候,李善长愣住了,“你怎么回来了?还不到年关,怎么?难道又闯祸了?”
看到苍老的父亲,李祺鼻头一酸,抹了一把眼泪,快步上前磕头行礼。
“孩儿没有惹祸,这次回来是公差。逍遥侯过来拜访父亲,我给他带路。”
逍遥侯?朝廷什么时候出了个逍遥侯?
李祺小声提醒道:“爹,您忘了吗?就是医馆的那位黄神医。他的身份秘而不宣,但我们是跟他打过交道的。”
哦……那小子呀。
他来干什么?
李祺摇头:“不知道,一路上他也没说,现在人就在外面。爹,见一见吧。”
李善长轻哼一声:“原来他请你陪着,是害怕我不见他?”
李祺连忙摆手:“没有,只是我觉得他好像不是坏人,以前是我惹的事。”
呵?这一年来,把你一个人丢在京城,有长进啊。
“行,把人带进来吧。”李善长躺回了躺椅,继续晒太阳。
李祺愣住了,“爹,他可是陛下和太子身边的红人,您是不是应该亲自出去一下?”
李善长呵呵笑道:“老夫快入土之人了,早就不在乎这些了。”
看着儿子纠结的出门,李善长叹息一声,自己这个儿子太平庸了,连这点小事都看不透。唉……要是有那小子一半的聪明,也不至于混到今天。
李祺来到门口,尴尬的跟黄易说,老父年迈,走动不便,只能派自己出来代迎。
黄易哈哈大笑道:“应该的,韩国公德高望重,在下是晚辈,自当拜访。容我把礼物拿上。”
黄易提着几个礼盒,跟着李祺走了进去。
定远县韩国公府,宅邸不大,甚至略显寒酸。
或许是李善长故意作秀,或许是经过上次的教育,他知道收敛锋芒,做给皇帝看的。唯独不是真心的,因为这一年来,他买了不少田产,显然没闲着。
“韩国公,别来无恙!”
李善长从躺椅上起身,拱手笑道:“久违了。老夫回乡归老,门前少见故友,没想到能想起来看我的,竟然是你这位忘年交。”
“惭愧,晚辈也是有事相求才登门的。”
李善长笑道:“哪里的话,在我面前,你不用自称晚辈。祺儿,上茶。”
能让儿子亲自上茶,足见李善长对黄易的礼遇。
“药师,冬日暖阳,你我就在这院中喝茶座谈如何?”
“固所愿也。”
双方烹茶对坐,李善长打量着对方,笑着赞叹道:“相比于去年的锋芒毕露,药师现在更显深邃,君子藏锋于内,好。”
“多谢您的夸奖。在京城呆了一年多,即便是我再怎么不喜欢朝廷,终归还是受了影响。”
“你是宰相之才,不为国出仕可惜了。好在你还年轻,总有时间去选择,哪怕到了四十岁看开了,再入仕也不晚。”
黄易摆手笑道:“您过奖了,我觉得平安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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