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中元节到了。
秋荷在卯时不到的时候就起来折纸锭了,待辰时伺候安慕宁洗漱的时候,她已经折了整整两个竹筐的纸锭。
“殿下,刚才陈嬷嬷来过了,说是祁后娘娘念及您缅怀先人和已故亲朋的思念之情,今年特意允您可以按照安国的习俗——焚纸锭,来祭祖、祀亡魂。”
“好,梵华阁那儿甚是清净,既远离东宫妃嫔的居所、又远离太子殿下处理政务的地方,浔阳河又刚好途径那儿,等太阳落山了,我们就去梵华阁焚纸锭、放河灯吧。”安慕宁道。
“都听殿下的。”
今儿个秋荷特地给安慕宁着了一袭素锦镶银罗裙,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一头青丝随意地垂落在腰间,发间落了支玲珑珍珠簪,更衬得她眉乌肤白,胜却冬雪。
待夕阳西下,暮色四合,火红的晚霞渐渐被灰蓝色的暗沉云雾吞没的时候,安慕宁带着秋荷去了梵华阁。
浔阳河的流水声潺潺,秋荷就地取材,搭了个矮矮的简易小台子,摆上琼露玉浆、鸡鸭鱼肉,四周簇以芳草、蜡烛。
她将蜡烛、立香点燃,一时间,烛火摇曳、云烟袅袅。
“熙妃娘娘、大皇子、大将军,公主殿下来为您们烧纸钱了。”想起往事,秋荷边说边落下泪来。
安慕宁曲着双膝,跪在地上。
她将纸锭燃起,缓缓扔入火盆之中,“外祖父、母妃、皇兄,是宁儿,你们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纸锭上火光摇曳,而一边的浔阳河里,花灯蜿蜿蜒蜒,好不温馨。
也正是这个时候,天边最后一抹火橙红被暗沉的夜色吞没。
安慕宁告诉他们:“宁儿现在成了祁国太子妃,一切安好,勿念宁儿,宁儿望外祖父、母妃、兄长能在冥间得渡、飞升天堂……”
摇曳的火光和袅袅云烟轻拂过安慕宁的面容。
温暖的、柔和的。
在这一刻,她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而跪在一边的秋荷早就已经哭成泪人儿了。
望着跳跃的火簇,秋荷一把鼻涕一把泪道:“熙妃娘娘、大皇子、大将军,您们若是在天有灵,可一定要保佑公主殿下在大祁皇宫平平安安、诸事顺遂……”
最后几只钱锭从火红色渐渐烧成乌黑的灰烬。
秋荷搀扶着安慕宁起身,哽咽道:“殿下,时候不早了,该回南薰殿了。”
“嗯。”
安慕宁望着那一团灰烬,水润的眸子里有化不开的思念,像夜幕里幽幽绽放的白昙,清冷、疏离。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迎面撞上苏妍桦的。
苏妍桦一身明快的朱色劲衣、外披暗红色锦袍,挡在安慕宁面前。
“怪不得本将军远远就闻到了一股味道,哼,原来是太子妃在梵华阁焚烧纸锭啊。”
她冷笑,明摆着不想放安慕宁走。
秋荷为自家主子争辩:“苏将军,我家殿下是得了祁后娘娘的恩准,才在梵华阁焚烧纸锭的,不算破坏大祁皇宫的规矩,还望苏将军别挡着我家殿下回去的路。”
“一个小小贱婢,”苏妍桦的眉眼当即变得英气凌厉:“也敢和本将军说话?!叫本将军让路?!”
“你——”
秋荷最是看不惯苏妍桦一口一个本将军自称,显得她有多么威风似的,站在她面前的可是大安坤仪公主、祁国太子妃!她算个什么东西!
秋荷一个箭步迈上前,刚要怒怼苏妍桦,安慕宁却拉住了她,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安慕宁用了命令的口吻:“苏将军,让开。”
“不让!”
苏妍桦手握软鞭,傲慢地挺起胸膛,大步向前一跨,愈发将安慕宁回程的路挡地死死的,“太子妃今日总算长眼了,认得本将军了?”
她阴阳怪气的后半句,指的是上一次安慕宁将她视作女贼,让卫侯司联合对付她的事。
苏妍桦明摆着是记恨安慕宁,要教训她。
既然苏妍桦这么上赶着,那安慕宁要是不陪她玩玩,不就可惜了吗?
她轻撩美眸,那双原本还幽深沉寂的眼睛很快就染上了微漾的水来,柔柔地波动着。
“既然苏将军想知道本宫是如何认得苏将军的,那本宫不妨就现在告诉你吧。”
她将薄唇贴近苏妍桦的耳鬓,如画的眉眼里跃出温柔的笑意和娇羞来:“是太子殿下大汗淋漓地压在本宫身上时,告诉本宫的。”
“安慕宁你竟如此厚颜无耻!”
苏妍桦眼睛瞪得和铜铃般大,边说边推开她:“昱珩早就跟我说了,他从没碰过你!你竟然用自己的清白来激怒我,简直下作至极!”
苏烟桦气得五官横飞。
想来她对祁昱珩的话从一开始就是持半信半疑的态度的,所以刚才听安慕宁这么说,忍不住幻想了一幅艳绝的画面,才会如此暴怒。
以至于她推安慕宁的那一下,让安慕宁抓到了她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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