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变发生的地点在皇室宗堂内。
五层高的宗祠,皆是木制结构,数百年的桐木和松木榫卯相接,拼凑成飞龙在天的外部形状。
每一片檐角、每一根支撑的立柱,皆刷了金漆,远远看上去,如同一只欲要腾空飞旋的金龙一般。
李氏王朝立国多久,这金龙一般的宗堂便在皇宫里屹立了多久。
里头供奉着历代帝王的牌位,按照岁序,由高至低,一个不漏。
每逢初一十五、清明、中元、寒食、春节四节气,帝王都要命人烧香跪拜、祭祀宴祖。
年年修缮,日日有禁卫军值守看管。
平日里,更是有专门负责的宫女,一日三次地清理每一处殿角,擦拭牌位上几乎不存在灰尘,保证这关系着李氏王朝命脉的宗祠,日日光新亮洁、不染瑕污。
今日,无论是禁卫军还是宫女,都跟往常一样的值守、擦拭……
谁料,殿中牌位,无火自燃。
禁卫军和宫女欲要灭火,却怎么都扑不掉那火焰,只能眼睁睁看着火苗将所有牌位吞噬之后,将整幢楼阁一同卷入烈火……
宗庙被烧,何止是杀头的死罪,这是抄九族的罪责!
禁卫军首领和领宫的嬷嬷惊骇欲绝,知道必死的结局后,甚至不敢去养心殿告知帝王!
谁曾想。
帝王竟亲自来了。
看着濒至暴怒的昭和帝,那些禁卫军和宫女们纷纷停下了手上那无用的灭火之举,乌压压跪了一地,面如丧砒,瑟瑟发抖,连句万岁都不敢叫了。
几丈之外。
昭和帝扶着安公公的手,看着那金龙变成火龙的宗祠,只觉眼前一黑。
数百年啊。
这宗祠安安稳稳的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怎么到了他手中、到了他卸任之时,竟然出了这等滔天的祸事!
宗祠被烧!他就算是当场自裁死在这里,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啊!
昭和帝浑身都在发抖,手指尤甚,指着那群跪在地上的奴才们,声音喋血。
“杀了……杀了!”
“把这群阴奉阳违的畜生……通通给朕杀了!”
“朕每年几十万两银子往后宫里砸,让你们一个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伺候主子!你们……你们却连牌位都伺候不好!你们的脑子里进的都是屎尿吗?你们这是踩着朕的老脸在蹦跶啊!”
轰——
五层阁楼,终于撑不住火势,轰然倒塌。
满目烟火之中,昭和帝掐着自己的人中,深吸一口气,眼底的杀意,任谁都拦不住。
“所有在宗堂伺候、镇守的宫人,全部寻出祖籍、找出亲眷、夷三族、灭血脉、不能用斩首,所有人给朕拖到午门凌迟!”
“一人九十九刀,一日割一刀,若不能血染午门,朕拿什么祭奠先祖!”
跪在地上的禁卫军和宫人,听到昭和帝的话后,眼底闪过绝望之色。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
早知道……
反正也要被诛九族了,再没什么可怕的了,跪在昭和帝最前面的禁卫军,猛地拔出身旁的佩刀,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昭和帝面前,在所有人都反应不及的时候,在昭和帝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将佩刀,狠狠扎入他的心脏——
既然要死,就一起死吧。
……
“有刺客!”
“快救驾!”
安公公骇得尖叫出声,一边往昭和帝身前挡去,一边抬脚去踹那个禁卫军。
却踹了个空。
四五十岁没了根的阉人,如何对抗一个二十多岁血气旺盛的禁卫军。
还是李承赫和三皇子冲了过来,才合力那行刺的禁卫军拿下,可正要将他的双手绑住时,那禁卫军猛地拔刀,抹了自己的脖子,一死了之。
啪嗒。
软倒的尸体仰躺在地上。
手中渗血的匕首,凋零散落。
弑君的禁卫军,眼白一翻,彻底没了呼吸。
李承赫和三皇子李渊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底难言的复杂之色。
……
宗堂外。
谢绾从牛车上下来。
头上带了黄道长给她的斗笠,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偏白的唇色。
她错愕地看着这突然发生一幕,看着那滔天腾起的火焰,看着那乱成一团的现场。
只觉得这短短几天,像过了几十年那样,一波接一波,让她应接不暇。
行刺昭和帝?
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谁的手段?
不可能是李承赫,他还没到逼宫上位的时候。
也不可能是三皇子,他根基未稳,怎会在这个时候贸然出手?
凌氏已倒、周贵妃如今巴不得昭和帝长命百岁……
昭和帝……会死吗?
谢绾眉头紧皱,一时看不清身旁的局势。
远处的火光灼烧了她的双眼,她准备侧目时,看到身旁的云从雪,眼睛死死盯着一旁的花丛。
那是一丛蔷薇花。
奇怪的是,入了冬,这蔷薇花也没谢。
开得又红又艳,好似夕阳下的晚霞一般。
而在那蔷薇花丛的掩映中,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位云氏柳姨!
谢绾眸光骤然幽深,给黄道长使了个眼色后,悄然转身,绕到了那蔷薇花丛的背面,蹲在柳姨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柳姨惊惧不已,猛地转身,看到是谢绾后,急忙给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二人绕过蔷薇花丛,来到假山掩映的隐秘处。
同行了几步,谢绾便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菜油味。
心中,已有几分猜测。
等柳姨抬手时,谢绾看到她袖上的金黄色粉末时,心中的猜测便落了地。
“是你点的火?”
柳姨面色巨变。
谢绾冷笑一声,“我劝你还是赶紧洗个澡、换身衣服得好,否则你这一身的气味和痕迹,待会儿等阖宫盘查时,绝对逃不过去。”
柳姨神色复杂,“你会保密的,对吗?”
若此事泄露出去,那些皇室中人、只怕将天下掀个天翻地覆、也会将她生吞活剥!
死……她倒不怕。
只是,她尚有遗憾在身,还未完成……
谢绾没有开口。
玉氏全族被灭,玉国无一血脉残留,国仇家恨,柳姨烧了这皇室的宗祠,不过是报仇罢了,她这个外人不便多说。
更何况,她同李家,不也有一桩仇恨在身吗?
若非场合不对、心境不对,她甚至想给眼前的柳姨拍手叫好。
柳姨冷宫浸淫多年,确实有自己的门道,能做出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不像她……入京一趟,什么都没来的及,便仓皇离开。
心中百转千回,再看柳姨时,谢绾的眸光依然平静。
“你放心,我还没那么蠢将你暴露出去。”
“我只是好奇……你为何选在这个时候动手?”
柳姨看了一眼谢绾的小腹,长叹一声,“周贵妃既然差人来找我,说明有些东西要瞒不住了,晚做不如早做……”
她珍重的抬眸,看着谢绾,告诉她那个被她掩藏了半辈子的秘密。
“你可知道,李承赫并非凌皇后亲生?”
什么?!
若非及时捂住了嘴巴,谢绾只怕要失态地叫出声!
李承赫并非凌氏血脉?
他就是因为嫡长才坐上太子的啊!若此真相爆出,他往后该如何自处!
还有……
李承赫若非是凌皇后的子嗣,那是谁的子嗣?是皇家血脉吗?
看着眼前柳姨深刻的五官,谢绾脑海中浮现出李承赫的侧影,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萦绕在她的脑海……
……
贵妃殿中。
两个昏死的太监躺在堂下,被人朝脸上狠狠泼了两盆冷水。
哗啦——
冷水刺激之下,太监一骨碌爬坐起来,看着雍容华贵的贵妃娘娘,还有坐在她身旁的太子侧妃周氏,一时恍然,不知身在何处……
周贵妃一杯热茶又洒过来,敷着厚粉的玉面上,冷笑不已。
“迷瞪了是吗?让你们去抓个人抓到花坛子里去了?若非被人及时发现送过来,只怕被狗啃了脸你们都醒不过来!”
“说!人去哪儿了!”
太监哀嚎一声,瞥去脸上的茶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周贵妃磕头请罪。
“娘娘恕罪啊!”
大太监委屈极了,“奴才已找到了那玉氏嬷嬷,也已将人绑了,她不停地向奴才磕头求饶求着放了她,奴才谨守的娘娘的吩咐,堵了她的嘴,要将她带回来……”
“谁曾想,路上竟遇到了一个拦路虎。”
“奴才们放出了娘娘的名号,那贱婢却仍然张狂,甚至抬手打晕了奴才……”
“这,这娘娘要的人也被她抢走了……”
“废物——”
周贵妃快被这蠢货给气死了。
“你们两个孔武有力的太监,还斗不过一个贱婢?还让她把人给抢走了?”
“这么多年的宫饭都吃到狗肚子里了吗?”
周贵妃近月以来,在后宫实在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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