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画舫横在江水中央。
夜色已暗,江水两侧的店铺都支起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将江水点缀,好似一条多彩的绸缎一样,沿着流水的水势,一路往下。
而那横在江水中间的画舫,其上灯盏无数,亮如白昼。
灯盏交错间,红色的绸缎像烟云一般,铺满船舱的每一处。
这一艘格外明亮的画舫,吸引了两岸所有围观百姓的眼神。
百姓指着画舫之上那些穿着铠甲的侍卫,语气带着惊讶。
“这是咱们周国的军队吗?这帽子看着不像啊……”
“为何他们会在这红船之上,船上难道坐着位将军不成?”
“你们看,出来人了!”
围观的百姓齐齐朝那画舫的仓顶看去。
画舫有三层,比两岸的许多建筑物还要高。
三层之上,是一处宽敞的露台。
有时月上中天,笙歌正绝时,会有那擅长跳舞的舞姬,在露台之上长袖挥洒,跳一曲惊鸿之舞,让两岸百姓目接不暇,流连忘返……
……
此刻,笙歌未起,那画舫通往三层仓顶的大门却已被打开。
一位身材纤细妖娆的舞姬,站在那通往仓顶的楼梯上,迟迟未动。
俯身,似乎在沟通什么。
船舱内。
斐香衾冷笑着松开手中的横刀,将那哭闹的稚子踹到一旁,吩咐伺立在旁的侍卫道,“既然咱们长公主答应跳舞,那这个孩子就放了吧。”
“扔到浅水岸边,是死是活,全看天意了。”
“是!”
侍卫立刻拖着那哭哭啼啼快要被吓尿的男童,离开了这华丽的船舱。
可除他之外,还有几十个幼童幼女,被绑在桌角柱子上,看着这惊恐的一幕,瑟瑟发抖。
斐香衾眼底尽是冷煞,像淬了毒的刀子一般,隔着那群孩童,看向站在楼梯口迟迟不动的李沁儿。
嘲讽道:“你不是自诩仁爱大义,爱民如子吗?”
“你不是为了天下百姓愿意牺牲自己吗?”
“如今我给你这个机会,你可千万要抓住啊李沁儿。”
李沁儿听到她话中的嗜血之意,面色铁青。
“斐香衾,你记住你说的话。”
斐香衾闻言,冷笑不止。
“我自然记得。”
“只怕你撑不住罢了。”
这些孩子,都是从荆州城百姓家中撸来的。原本,她计划虐杀之后嫁祸给皇室,让荆州城不再平静。
可当她绑架斐香衾和谢绾到这画舫上后,面对故人,忽然灵感爆发,有了新的主意。
于是她告诉李沁儿。
今夜,只要她当众跳一支艳舞,她便放一个孩子的生路。
她跳十支舞,她就放十个孩子离开。
反正离荆州城城门还远着呢,起码能跳二十支舞。
二十条人命摆在面前,装惯了仁爱良善的长公主,怎能看着这群孩子死于非命呢?
果然。
李沁儿答应了。
脱下嫁衣,别扭地换上了那露骨的红纱舞裙,三千长发盘在脑后,比荆州城任何一个舞姬都要艳丽。
只是,她天生就是公主,从未穿过如此暴露的衣服,夜风吹过时,不仅吹动了那轻薄的舞裙,也将她发红的脸颊吹的羞恼又愤恨。
李沁儿站在楼梯口,咬牙切齿地看着斐香衾,语气带着警告,“记住你说的话,倘若你待会儿食言,没有放过这群孩子,我必不会轻饶你!”
斐香衾笑着从一旁又提起一个吓傻了的小姑娘,瘦骨如柴的指节,缓缓掐着那小姑娘的脖子,每一次碰触,都激起小姑娘一身的鸡皮疙瘩……
斐香衾得意极了,她极喜欢看别人怕她的样子。
缓缓抬头,迎着李沁儿羞恼的眼神,挑眉问她,“这里有你威胁的余地吗?”
“你若不去,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她!”
说着,手掌愈发用力……
手掌之下,小姑娘的脖颈细弱又易折,喉咙发出啊啊的声音,眼底布满惊恐之色。
李沁儿失声叫道,“你放手!我现在就去!”
斐香衾这才停下了杀人的动作。
而后看向一旁被绑着的谢绾。
冷笑,“从前你不也是乐善好施之辈吗?今日怎么还坐得住?你的好姐妹都上去跳舞救人了,你不打算上去陪陪她吗?”
“当初在皇宫,你那一曲红缨枪舞,可把我兄长迷得神魂颠倒,让他过了这么多年,都与你念念不忘啊……”
谢绾双手双脚俱被绑住,身在靠在那立鹤烛台旁,面无表情地看着挑衅的斐香衾,眼底没有任何波动。
若是从前,对这些孩子,她或许也会心生怜悯,也许会跟着李沁儿一起上去,跳舞求活,为这些无辜牵连的幼童,寻一条生路出来。
可惜如今她,早已情爱消散,没有太多的感情了。
看着这群被胁迫的孩子,虽有怜悯,但却没有感同身受的同情。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如今的她和斐香衾是同一种人。
只不过后者天天筹谋着怎么报复人间,而她,只想留一口气到京城,看一眼自己的儿子罢了……
谢绾别开眼神,盯着对面闪烁的烛火,没再开口。
斐香衾冷笑一声,也没再出言逼她。
毕竟今日的战场在荆州城,今日的主角自然也应该是荆州城内,爱民如子的长公主了。
那样高不可攀的女神一样的大人物,像个舞姬一样,穿着暴露,在画舫之上翩翩起舞……想到那样的画面,斐香衾觉得浑身都激动地颤抖起来。
人有两种死亡,一种是躯体死亡,一种是精神死亡。
今日若真逼着李沁儿上去跳了舞,往后还用费尽心机去杀她吗?
不。
她已声名狼藉,再无任何威信了。
李沁儿一倒台,李千叶不足为虑,待周国内部矛盾升起,大乱开始,她浑水摸鱼,又岂会空手而归?
等解决完李沁儿……
斐香衾盘算的眼神看向谢绾。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谢绾在李承赫心中的地位。
等断了李沁儿的路,她会带着谢绾去京城谈判,定能从李承赫手中,索要一笔她急需的筹码……
……
江水岸。
凉亭边。
李乾换上一身黑衣,踩着云靴,小小年纪,已有丰城之姿。
他跟着侍卫一起,进了那艘停泊靠岸的南洋风游船。
刚入船舱,便面色焦急地问道,“血三,查出那边的兵马和船只情况了吗?如今谢绾在哪儿?”
血三拢了拢底下汇总的情报,急忙恭禀。
“回殿下,咱们压在荆州城的探子一块行动,已经漠北所有势力都拢出来了。”
“漠北这次所图甚广,兵分两路。”
“一路朝西,直奔荆州城兵马大营,准备炸掉兵营的粮仓。”
“一路朝东,全线杀烧劫掠无恶不作,由安太后带队,搅乱荆州之后,从荆州城南岸水域,涉水逃亡。”
“若属下所料不差的话,谢姑娘和长公主,应该都在东边的队伍里。”
“长公主身份贵重,周朝皇室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唯恐惊扰了安太后,给长公主带来性命之灾!”
“咱们的人也得了太子您的吩咐,不敢擅动。”
李乾深吸一口气,黑白分明的瞳孔转动,“千万要藏好了,不能打草惊蛇,若真让那老妖婆狗急跳墙伤了谢绾,一切就都白费了。”
什么能比亲娘更重要?
李乾自认,事情的轻重缓急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抓着自己一直盘在掌心的玉佩,李乾在船坊之中一边盘算,一边来回走动。
“老妖婆肯定会拿着谢绾威胁父皇,绝不会轻易杀了她。”
“这儿毕竟是荆州,是周朝的主场,老妖婆如今绑了周朝的长公主,待得越久,越有性命之危。”
“孤敢笃定,子时之前,她必定会带着谢绾和李沁儿乘船离开荆州。”
“你拿着孤的令牌,传孤旨意,调遣驻扎在周国边疆的三万大军,堵在周朝去往漠北的必经山路之上,随时准备应战!”
“两国军队若有阻拦,直接宣战,寸步不让!”
“管她们藏了多少人,孤绝不可能让那老妖婆将谢绾带到漠北。”
血三看着李乾挥斥方遒的决然模样,心底万分感慨。
都说为母则强,自家太子是为子则刚啊……
本来计划隐姓埋名外出游玩三年的,如今才一个多月,刚到荆州,为了谢绾就要暴露身份,主动开战了。
此战无论成败,太子的游玩计划算是泡汤了,定会被陛下耳提面命拎回京城。
掩下心中所想,血三立刻道,“属下遵命!”
接过太子令牌,血三外出差遣时,船舱的门忽然被打开,侍卫挑着帘子进来,面上带着惊诧、愤怒与古怪交织的表情。
血三横眉刺过去,“你那是什么表情?中风了了吗?外头生了何事?”
那侍卫急忙跪地回禀,“太子,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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