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希和德雷克的交涉,单就结果来讲,还算是一次愉快的经历。

    没能争取到艾丽丝入驻罗德岛的确算是一件遗憾的事情。但凯尔希心里其实也清楚这件事的难度有多大——德雷克这边不放人是一方面,艾丽丝本人那边,罗德岛似乎也拿不出足够令对方动心的筹码,驱使对方尽心尽力地为罗德岛工作。

    现实一点讲,只要德雷克能给罗德岛一些现实上的物资援助,并被允许在雅尔茨城建立办事处,凯尔希这一回访问,就算是不虚此行了。

    至于凯尔希之所以要在会谈的过程中,数次尝试说服德雷克应允艾丽丝入驻罗德岛一事。是因为她在石棺战斗结束之后,回顾双方交锋的细节时,发现艾丽丝的身上似乎还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一台机械若想完美地模拟人类的心智和行动能力,需要的运算能力和存储能力,可不是一颗核桃大小的心智核心就能支撑起来的。’

    ‘那个所谓的伊卡洛斯核心,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计算机中枢核心,其中,恐怕还蕴藏着其他的秘密。’

    这个秘密,似乎连艾丽丝本人都没有察觉到。凯尔希在回到罗德岛之后,也多次查阅了她手头所有人工智能相关的资料,以验证她心中的猜想和假说。

    之后,她又带着心中的猜想,在与德雷克的会谈中,扯到了伊卡洛斯核心的诞生事件——勒迪尼斯帝国的‘奇点’研究计划。

    凯尔希本以为,德雷克作为勒迪尼斯帝国的最高领导人,虽未曾亲身参与过奇点计划,但也应该翻阅过奇点计划的详细案例,知道些许内情。但结果却是,德雷克也没能给凯尔希提供什么有用的情报信息。

    ‘罢了,找个机会,再去试探一下那台智械。阿米娅从她那里获取的记忆也不是完整的,关于奇点计划,她或许知道得更多。’

    ‘如果伊卡洛斯核心的制作过程,真的涉及到了空间折叠技术的应用,且其中的技术可以成功破解,在泰拉大陆上复现出来。末日钟声到来之时,罗德岛,也可以拥有一个备用的方案。’

    思索之间,凯尔希走出她与德雷克谈判所在的大楼,看到ace已经在门口等候她了,凯尔希的眉头也是罕见地皱了起来。

    看到凯尔希露出疑似不悦的神情,ace也是急忙先解释道:

    “我是担心您孤身一人在这里有些危险,加上阿米娅那边,那位艾丽丝小姐也表现得温和且友善,我便和阿斯卡纶打过招呼,先来这里迎接您了。”

    ace的解释也算合理,加上凯尔希皱眉头也不是在不满ace对阿米娅保护工作的疏忽,只是因为没想到ace突然过来了而已,自然不会计较这件事。

    “怎么样,医生,谈判顺利吗?”

    “不算成功,但也不算失败吧。虽无法得到我们最想要的东西,但也算是得到了那位将军的援助。”

    接着,凯尔希就将通缉令和物资援助的事情,说给ace听了。

    “物资援助···看似贵重,但对于当下的罗德岛而言,却是可有可无之物。倒是切城的那份通缉令,若是真的取消掉的话,我们做事的自由度将大大提升。”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

    “罗德岛与德雷克将军互不背叛,彼此保守反应堆科技的秘密···还好吧,这不是什么难事。”

    “···我不清楚那个反应堆科技到底是什么东西,医生。只是···按照您的说法,这份信息一旦暴露出去,就会给罗德岛招来乌萨斯实权贵族们永无止尽的全力追杀。这份合作,给罗德岛,平添了一份巨大的潜在危机啊。”

    “···没办法,只要接触石棺,罗德岛就难免会和觊觎石棺科技已久的德雷克将军扯上关系。除非我们彻底放弃救治博士的可能性,否则这一份因果,罗德岛都是必须要承受的。”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太多,ace。石棺资料一事,罗德岛和德雷克将军一损俱损。只要我们缄口默言,他也没有出卖我们的理由。”

    “···大凡政客,多是唯利是图之辈,那位将军想必亦不例外。万一有一天,出卖罗德岛一事不再与他的利益冲突,那位老将军恐怕也···”

    “······”

    ace的忧虑之言,也被凯尔希听在耳朵里,她停下自己的脚步,驻足于行政大楼前的空地上,回头凝望着这座规模颇为宏伟的大楼。片刻之后,她轻吐一口气,以一种复杂的语气,吐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这世界上,几乎所有人都会以所谓‘集体利益为重’,作为自己不必要的恶行的理由。”

    “德雷克这个老家伙,也是个看重国家与集体利益的人。这是他作为勒迪尼斯的救亡者所必须具备的思维方式。同时,他也会以‘集体利益与国家利益至上’的名头,去做一些不必要的事情。”

    “但与常人不同的是,他做的其实是一些不必要的善举。”

    “这是德雷克身上,最为可贵的观念之一,同时,也是他没能拯救勒迪尼斯这个国家的原因之一。”

    “额···医生···您似乎跟这位将军,并没有多少往来···”

    “···”

    “没错,ace,我说的这些也不是我的看法论断,而是那位艾丽丝小姐的。”

    “艾丽丝?我没记错的话,她与德雷克将军也不是关系密切的友人,她的论断也不见得就是正确的···”

    “我知道,ace,我也不可能因为艾丽丝一家之言,就对这位德雷克将军彻底放下警惕。”

    “但艾丽丝的这些记忆和论断,至少说明,比起那些更加诡异善变的乌萨斯旧贵族而言,这位德雷克将军,显然是个更好相处的合作对象。”

    “石棺大战之后,罗德岛虽不会被卷入乌萨斯国内权力的争斗漩涡中去。但至少资料这件事情上,罗德岛必须选个边站队。且不管未来的局势如何发展,当下与德雷克将军互相保守秘密,才是最符合罗德岛利益的做法,ace。”

    “···我知道了,医生。”

    “而且,看看这个吧,ace。”

    凯尔希将从德雷克那里拿到的id卡,对着ace晃了晃,随后微笑着说道:

    “德雷克将军的那些物资援助,被我拒绝了。我和你想的一样,那些物资虽然贵重,但对罗德岛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消耗品而已。但这张权限卡所能提供的乌萨斯东部地区的相关情报,能给罗德岛在乌萨斯的活动,提供相当多的便利。”

    “如果事态真的会向你所想的悲观方向发展,那这位老将军何必多此一举,将他更多的秘密暴露给我们?人家是真的有合作的诚意的,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该随便怀疑对方啊。”

    听到这里,ace也是笑了几声,活动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右臂,答道:

    “哈哈,医生说的也是,估计也是因为罗德岛近期诸事不顺,让我多了几分悲观情绪吧。”

    说完,ace猛地吸气吐气,几个来回之后,也是将胸中的那股郁气,暂时排出去了。

    “走吧,ace,和我去一趟罗曼诺夫的医疗研究所。德雷克将军既然赠予我们这份礼物,那我们也该予以回礼。顺便,看看能不找个熟悉情报的人,帮我们了解下雅尔茨城的近况。我打算在雅尔茨城,以罗德岛的名义建立一个办事处。”

    一路走在罗曼诺夫基地的街道上,凯尔希也在观察着路上巡逻的卫兵,还有那些奔波忙碌的当地工作人员。

    “嗯···倒是没想到,在乌萨斯这个国家,还能看到有感染者大摇大摆地走在移动城市的街道之上。”

    罗曼诺夫内工作的感染者们,虽然都将自己感染者的身份隐藏得很好,但对于ace这位罗德岛精英干员来说,识破其中个别人的伪装,却不是什么难事。

    “‘找一些合理的理由或是借口,来做一些不必要的善举。’”

    “我觉得有些可笑,ace。”

    “什么时候,人类想做善事,都要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理由’了?”

    凯尔希的一句感慨,让ace颇为惊讶。

    他已经不记得,眼前这位不苟言笑的医生,上一次发出类似的感慨,究竟是什么时候了。

    “人文道德沦丧至此,德雷克的祖国,也是活该灭亡。”

    “呵,如今的乌萨斯,我看也差不多快到这个境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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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凯尔希还在和德雷克谈话的时候,霜星和艾丽丝也是乘车抵达了罗曼诺夫生产基地。

    进入基地后,城市高墙附近的空地上,阿米娅和阿斯卡纶就驻足在这里等待。进城之后,艾丽丝也是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她们的位置。

    阿米娅裹着厚厚的外套,口中哈着白气,怀里紧紧地抱着一个小盒子。而她的身后,一个让艾丽丝熟悉的身影——阿斯卡纶,就守在阿米娅的身旁。

    看到艾丽丝到来,棕色的小兔子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她向艾丽丝挥挥手,显然有些兴奋。艾丽丝走上前去,伸手揉了揉阿米娅的头发,目光中满是柔和。

    “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罗德岛秘密部门的成员,甚至是头目。这种形似贴身护卫的工作,竟然会由你来做?”艾丽丝看向阿斯卡纶,出言询问道。

    “上一次石棺事件,罗德岛内的战斗干员基本被你们报废了大半,短时间内无法再执行任务。尤其是你这种存在,目前罗德岛内,也只有我有能力应付了。”

    “嗯?是这样吗?据我所知,你们罗德岛内应该还有一批来自卡兹戴尔,拥有古老萨卡兹血脉的精英雇佣兵才对。有能力对付我的人,肯定不止你一个吧。”

    “还有,论及护卫之事,那个斐迪南男性应该比你更加称职才是。就算非要你来护卫,你这家伙,暗处隐藏偷袭还好说,放到明处的话,战力可是大减。”

    说这话的时候,艾丽丝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朝着广场角落,墙根下的一片阴影扫了一下——她如果没感知错的话,之前被她生擒的那个罗德岛的萨卡兹狙击手,就在那里,监视着这里的一切。

    伤成那样还要出任务···该说他实在是太过敬业了吗?

    当然,除了scout以外,艾丽丝还发现就在自己一行人头顶上方的高墙之上,有个人在看到了自己对阿米娅的那番亲昵举动后,就大踏步离开了这里。从踩脚步的重量和步间距来判断,似乎是那个名叫ace的斐迪亚男性。

    “···罗德岛的机密,就算阿米娅亲近你,你也没有知晓的权限。”

    似乎是察觉到了艾丽丝异样的目光,阿斯卡纶的语气略微显得有些不善。

    “至于暗处隐藏之事···在这片军营中,你,还有那支神秘队伍,都具备堪破我隐匿手段的能力。scout尚且不能在你的视线下隐藏自己,我更不行。所以,我不如就到明面上来。”阿斯卡纶冷冰冰地回复道。

    艾丽丝点点头,打量了阿斯卡纶一番,继续说道:“你恢复的不错,也没有留下什么伤痕。你的那位同族,还有那位斐迪亚呢?情况如何?”

    “都处在康复期,顺利的话,不会有任何后遗症遗留。”

    ace还好,虽然一身伤痛,看上去很可怖,但都止于皮外伤,养一段时间就好了。scout那一次有些严重了,若非艾丽丝后来帮他及时处理过,他的手,就真的废了。

    “还有,上一次交手,你破坏源石夜视仪的手段,并不能拿来对抗我的源石技艺。那一招只是为了震慑我的心神,逼我谨慎行事而已吧?若我当时不吃你的那一套攻心之策,催动源石技艺全力出手,你这家伙,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你没出全力,难道我就出了全力了?更何况,决定战斗胜负的因素,本就不止有自身实力一项。你那次也就是运气好,我对你们没有杀心,所以你才不用为那个心态上的失误付出生命的代价。作为职业杀手,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是,又为何来找我逞区区口舌之快呢?”

    “哼···”面对艾丽丝的一通诘问,阿斯卡纶只是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见阿斯卡纶不回复,艾丽丝也不想再搭理对方。她这次来本就只是为了看看阿米娅而已,关这个萨卡兹什么事情?

    “所以说,你这孩子为何非要来见我一回?你应该知道,你们当下的局势很严峻,身为卡兹戴尔的王室成员,你应该更加小心才对。”

    阿米娅的脸微微一红,她低声说道:“这一次是为了来向艾丽丝姐姐表达感谢的。顺便,也是按照凯尔希医生的意思,归还那个奇怪的生物。”

    阿米娅伸出手,银白色的液体活物从她的袖口上流出,开始蠕动起来。

    看到这一幕,艾丽丝倒是有些惊讶,她倒是真的没想到,对共生体,阿米娅居然具备了一定的操控能力。

    “你的学习能力,让我吃惊,还是说,你本就具备控制其他生物的能力呢?小家伙?”艾丽丝轻笑了下,揉了揉阿米娅的侧脸。她的笑容在阿米娅看来是非常和善,但在阿斯卡纶眼里,她总觉得艾丽丝的笑容,有着几分诡异的违和感。

    “不必了,那本来就是给你的礼物。要是对你有影响的话,将它分离出来,当作宠物饲养起来也好。对于你这样的感染者而言,总有一天,它会派上大用场的。”

    “我知道了~”

    显然,阿米娅本来就没有交还共生体的意思,只是被凯尔希催的有些紧了,才会跑来象征性的问一问。

    阿米娅摩挲着自己怀中的小物件,神态上看起来有些小小的为难。似乎是看出了阿米娅心中所想,艾丽丝伸手敲了敲这只小兔子的额头,问道:“你是有什么东西想给我吗?”

    阿米娅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将怀中的袋子递给艾丽丝。神态有些不安,轻声道:

    “我给艾丽丝小姐做了一份小礼物,希望艾丽丝小姐喜欢。只是···阿米娅也不知道,艾丽丝小姐,会不会喜欢这份礼物。”

    一份小礼物?

    送礼可不是一件能让人瞻前顾后的事情啊···艾丽丝隐隐觉得,这份礼物,恐怕是阿米娅在了解了自己的过往之后,根据那些记忆的碎片,特别制作的一个物件。

    从阿米娅的手中接过封装袋,将其拆开,一个熟悉的粉色勋章被放置其中。看到这个勋章的瞬间,艾丽丝的呼吸陡地凝滞,身躯微微地颤抖,在不远处观望的霜星,都察觉到了艾丽丝情绪上的不对劲,走上前来,向艾丽丝询问情况。

    用了较长的一段时间平复下自己的心情,艾丽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拿着那枚熟悉的赝品勋章,向阿米娅晃了晃,用无奈地语气询问道:

    “你为什么,会想着,给我这样一件礼物?”

    “我相信,对于艾丽丝小姐而言,虽然这是一个赝品,但它依旧会是一个意义非凡的纪念品。”

    “我也知道,这也是艾丽丝小姐,所渴望的物品之一。艾丽丝小姐是我的朋友,甚至,可能会是同伴。所以,我也应该尽可能地,去满足艾丽丝小姐的心愿。”

    “那位前辈教过我们的,艾丽丝小姐。”

    “‘如果可以,请把最好的,给予你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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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往罗曼诺夫医学研究所的路上,凯尔希也开始筹划接触艾丽丝的事情。思虑之间,一股熟悉而又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体内的mon3ter剧烈地躁动起来,在凯尔希没有下达任何指示的情况下,跳了出来,做出警戒的姿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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