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公!”梁广看向那身子笔直,坐在椅子上的白衣老者,拱手问道。“段公这是认命了吗?”
“既有甲士到来,那想必是天子首肯。”段颎抬头看向梁广,眼神格外平静,远没有那日街上的半分暴虐。“既然天子首肯,王常侍也被尔等所缚,此事便已经成了定局,既然如此,难道我还要负隅顽抗,与尔等白刃相见吗?”
“闻名天下的段颎,竟然只有这几分胆量?”阳球有些不满的看向段颎,开口说道。
“阳方正,何必试探,屋内并无他人。”段颎眼见阳球如此,显然是误解了阳球之意,开口说道。
“段公误会了。”梁广此刻后退了半步,看向段颎开口。“不瞒段公,别人倒也罢了,唯独是你,若是入了狱中,定然是得和王家父子一同赴死的,段公早做准备。”
梁广话音刚落,段颎身旁子嗣便看向梁广怒目相视,一只手更是已经摸上了腰间的刀刃。
“莫要中了他的计策!”段颎一动不动,沉声说道。“先是阳方正,又是你这小儿,尔等接二连三的试探,未免太过小鄙吾了,我知你想激怒我儿,想让我段家之人徒劳死光,背负悖逆的罪名,但我早已遣散了门客,我儿也并非那般冲动之人。”
眼见段颎一言说的身旁子嗣再度恢复平静,梁广这才向前走了两步,凑近段颎。“段公莫非觉得我在虚言?段公莫要忘了,你这些年来为王甫做了不少的事,远的不说,就在熹平元年,你为了迎合曹节、王甫,将上千太学生下入诏狱,打死无数,便是这一条,已是取死之道。”
听得梁广如此坦言质问,段颎也笑了笑:“我从军数十载,刀口之上杀出的未来,你所说,我早已想过,当日虽是无奈,但投靠宦官的一刻,便已经想过今日的结局。只是我还以为你这小儿乃是聪慧之人,却不想也是愚蠢之辈。”段颎说着,哑然失笑,笑出了声来。
“段公的意思,我知道,你是说你将命运堵在宦官身上,我将命运堵在士人身上,都是赌,谁也不见得比谁聪明。唯一不同的只是你为刀,背负骂名,我为刀,名声好上一点罢了,却并不比你更加高明,是如此吗?”梁广平静的看向段颎问道。
“非也!非也!”段颎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你并非不比我高明,甚至比我更加愚蠢,你以为你杀得快便是好事?今日你们拿了我和王常侍,过几日若是在拿了大长秋,你还有何用?是想让杨赐,袁逢保你还是让阳球保你,便是桥玄,就真的将你当做一回事?投奔士人,最是无意,至少我说要的宦官能给,但是士人真能给你你想要的吗?说来说去,不过言语二三,最终还是一场空罢了。”
“更何况,士人要说义气,甚至还比不上那些没卵子的阉人!我虽为刀,但也确实坐上了太尉,便是今日死了,也算是位极人臣过了,而你呢?他们说给的真能给你吗?杀了曹节,王甫还有张让,赵忠,你的刀越快,他们越好和新的宦官们谈判,而你呢?再过一二十年,不过是谈判之上的筹码罢了。”得知自己就要身死,段颎不免有些失态,指着梁广,开口说道。
“没有十几二十年了。”梁广摇了摇头,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接着再次看向段颎。“无论如何,今日要成阶下囚,死在狱中的,并非是我。”
“哈哈,你这小儿,事到如今,还想激怒我儿,那便说明,你也怕我!”
段颎死死盯着梁广,双目之中终于出现了一分凶意。
“并非是怕你。”梁广摇了摇头。“段公如此色厉内荏有何意义,在我看来,段公不过是一只没了牙的老虎罢了,我说怕的并非是你,而是你那些麾下,实实在在的边郡将士和男儿。”
当啷一声响,梁广将腰间的无名之刃扔到了段颎的面前。“段公为我大汉做过的贡献我自然清楚,我也去了边郡,守了城池,边郡将士也见了不少,其中有一人已经年迈的比起段公还老了,他告诉我,他并不怪段公,即便你的指令和属下让他家中几个孩子都死在了战场之上,让他跛着腿死在了雁门前,但他还是说他不怪你,他说若无段公,必然没有那般安静的羌人!所以我对段公,是有几分尊敬的,既能先登破贼,段公又何必窝窝囊囊死在狱中,不妨自我了断,免得受辱。”
段颎听得梁广的话,低头看了看眼前的无名之刃,又看了看梁广和一脸阴郁的阳球。思索片刻,又摇了摇头,竟是看也不看地上那无名之刃一眼。:“几番试图激怒于我,此刻又骗我了断,未必不是使诈,只怕还有回转的机会,带我去狱中吧,我是不会自杀的。”
“未曾想到,段公竟是连拿起刀的勇气都没了。”梁广闻言苦笑了一声。
段颎却理都不理梁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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