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死一般的沉寂,外面皇宫禁军已将邹学的部分家人带来。
禁军统领甘厉见邹学已经招供,便让内侍悄悄跟皇帝说了一声。
大殿上正僵持着,皇帝没有吭声。
邹学的情绪忽然就有些崩溃,忍不住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陛下,臣今日在您面前失态了,臣知道自己罪大恶极,必死无疑,可是陛下您不知道,我们做臣子的,这些年来有多苦啊,陛下……”
皇帝不禁皱眉,他们苦?
邹学的哭声在大殿里极为突兀,颤音在空气中回荡,让人悲从中来。
大殿里传出几声叹息,几个朝臣偷偷抹着眼角。
皇帝心中好似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邹学深呼吸口气,稳住情绪:“陛下,辛丞相把控朝堂,威逼臣为他做事,他手里抓着臣的把柄,让臣一步一步掉入他布下的陷阱,再也无法出来。”
邹学满目痛心,语气之中满是控诉,“陛下,我大宣朝中的许多大臣,就是这样被辛蕤威逼利诱,抓住了把柄,不得不听从于辛蕤啊……”
听了这话,朝臣们不禁大为感慨,谁又不是一步错,步步错?
最终一步步沦为辛家的奴隶呢?
邹学苦笑着说道:“这些年来,朝中的每次大朝议,都是辛蕤早就召集众臣商议,暗中做好了决定,等到真正召开朝议的那一日,朝臣们不过是配合着演个戏,表演给您看而已。”
皇帝的情绪有些绷不住了,他面色阴沉,胸口一抽一抽的疼。
邹学所说的这事儿,他之前已经感受过了。
司言和雍王的婚约,不就是他们逼着他解除的吗?
皇帝知道自己不是什么伟大的君主,但也没想过自己会落到这个地步。
辛蕤颤声道:“陛下,这邹学怕是疯了!他就是一条疯狗,咬上老臣啊了。”
辛蕤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看着痛心不已。
“陛下,老臣从没做过这些事,有些人却硬要污蔑老臣啊。”
邹学冷笑一声,继续说道:“陛下,辛蕤的恶行数不胜数,他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势,以权谋私,光是这些年贪污的从国库拨出的赈灾银和军饷,都比这次挪用库银要多得多,陛下,您要当心辛蕤暗中畜养军队,伺机谋反啊。”
皇帝眉头一跳,脸颊不住地抽搐,浑身散发出滔天的怒气。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大宣朝堂竟是腐败至此。
皇帝拳头紧握,目光森然盯着辛蕤:“辛丞相,邹学所说,可是真的?”
“陛下,都是谎言!”辛蕤信誓旦旦道,“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辛蕤目光扫了司言一眼,“陛下,这是有人蓄意谋害,要搞臣啊。”
司正轩不禁站了出来:“陛下,邹尚书已经招供,辛丞相贪污国库银子,意图造反,还请陛下严肃处置。”
辛蕤冷冷回道:“司徒大人,你我一直不对付,可是不要落井下石啊,邹尚书说本丞相谋反,本丞相就谋反了?本丞相还说你谋反了呢,司徒大人谋反了吗?”
不等司正轩开口,辛蕤回过眸来,两眼死死地盯着户部尚书。
“邹尚书没有证据,就是污蔑。”
众人不禁陷入沉默,陛下不发话,就谁也不敢定辛蕤的罪。
皇帝神色凝重,看了信王一眼,半晌没有说话。
“陛下,臣有证据。”忽然之间,刑部侍郎甄至年站了出来。
众人纷纷抬眸看向甄至年,皇帝也不禁开口:“什么证据?”
甄至年从袖中拿出一叠文书:“陛下,这是臣这些年来,为丞相辛蕤所做的不干净之事,臣已经尽数整理出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写在了文书里面。
“每份文书都是一个案子,臣一共写了大案十八件,小案一百三十一件,这些文书均有抄录,臣已经交给新任刑部尚书裴大人保管起来,臣手上是十八件大案的文书,请陛下过目。”
古公公得到皇帝授意,不由将甄至年手中的文书呈了上去。
皇帝接过文书,简略地翻看起来。
“甄至年!”
辛蕤冷笑着开口,“随随便便写了十八桩冤案,就跑来污蔑本丞相,还说是证据?真是太好笑了。”
甄至年不急不忙道:“丞相大人,这十八桩案子桩桩件件,皆是你指使下官做的,每桩案子丞相是怎么让下官弄虚作假,伪造证据,屈打成招,以及窜改口供等,下官都写清楚了,其中不少案子,下官还保留了证据,可以陪着丞相大人一一温习。”
大殿之上,忠实的丞相一党黯然失色。
辛丞相要完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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