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小说 > 恐怖灵异 > 折玉骨 > 第5章 你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她赌对了。

    赌迟郁喜欢她,赌他的心软,赌他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迟郁用功名为盛昭宁抗下罪责,受贬三级,罚俸半年,服苦役两月。

    盛昭宁被革去了大理寺少卿一职,因有迟郁作保,未受流放之刑,被府里人接了回去。

    朝中对此不乏有质疑反对之声,可瞧着陛下似乎默许了这样的结果,便一个个偃旗息鼓,再不敢冒头了。

    回到盛府,盛昭宁闭门谢客,在家里窝了小半个月。

    这小半个月她谁都不见,当然,她的门庭也实在冷落,没人愿意登门沾她的晦气。

    直到年关将近,一辆简素的马车冒着风雪,从僻静巷子穿行,直到了当朝大理寺卿府门前。

    “我们家大人说了,不见!”

    大理寺卿府内,小厮站在门口,怒道。

    周危赔笑道:“求小哥通融一下,陶寺卿既不愿见,我们也不强求,只是此番前来,有一物定要交到寺卿手上,事关重大,烦请小哥再通传一声。”

    那守门的小厮见对方也没有死缠烂打的意思,便稍稍放松了警惕,又瞄了一眼门口的马车,才冷哼一声,“等着吧!”

    周危连连称“是”。

    小厮回身,关了门,去了许久。

    半晌,门再次打开,小厮的头从门缝里探出来。

    “进来吧,不过只许下人拿东西进来,车上的那位就不必下来了。”

    周危点头道谢,转头对马车边上的小厮道:“你拿着东西进去吧。”

    那人低下头,“是。”

    他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走到门前,守门小厮打量了他一番,侧过身,将人放了进来。

    小厮走在前面,引他朝后院走去。

    这座宅子是先帝赏赐的,算不得大,两进两出,打扫的极为干净,布局简单,但胜在雅致。

    二人绕过前厅,穿过长廊,来到一处清幽小室。

    守门小厮上前敲了敲门,“大人,人到了。”

    屋内传来两声闷咳,“让他进来。”

    小厮回头,给他一个眼神,“进去吧。”

    那人点了点头,抱着手里的盒子,进了屋子。

    寺卿节俭,屋内炭火燃的不多,将将算得有些暖意。

    他卧病数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味。见屋子里来了人,强撑着坐了起来,靠在床头,朝来人看去。

    探过去的目光顿了一下,花白的眼睛仔细盯着来人,末了长叹一声,“你还是来了。”

    昔日风骨卓绝的前朝旧臣,如今已满头白发,病骨嶙峋。盛昭宁对上他浑浊的目光,低头跪下,朝他重重的磕了个头。

    “老师”

    陶淞定定的看了她许久,气息不稳的咳了几声,嗓音干哑,“你知道我不愿见你,你走吧。”

    宫变之时,她一剑捅进了太子的心口上,这件事在魏颐刻意的推动下,朝野皆知。

    陶淞最是看重忠义二字,心里已然将她当做那卖主求荣的无耻恶徒,恨不得杀她而后快。

    她没有吭声,直起腰来,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盒子。

    “我自知罪孽深重,万死难赎,您骂我狼心狗肺也好,卖主求荣也好,我只求一个名字,还望老师成全!”

    “事已至此,你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盛昭宁双手握拳,指甲深深地嵌在掌心。

    “昔日,镇北王谋反,携区区三万兵马一路攻至京城,视城防部署为无物。您早知朝中有人与他暗中来往,为何就是不肯告诉我那人是谁?”

    陶淞捂着心口,赤红着眼问:“即使我告诉你,你又当如何?”

    盛昭宁一字一句,神色认真:“我会杀了他。”

    “够了!”陶淞气急,脸色不正常的青白,“你杀的人已经够多了,非要把自己变得面目可憎,恶鬼修罗一般,受世人辱骂,千刀万剐吗!”

    他一阵剧烈的猛咳,点点鲜血在掌心洇开,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你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曾经的盛昭宁,那般清朗宽厚,身正廉直,为民可以追溯以往十年所冤案,昼夜不休,只为还庶民以清白,朝野内外无不赞叹。

    可如今,眉眼阴戾,满目杀气,就连骨头里都浸着血腥的气息。

    盛昭宁踉跄着站起身,打开盒子,将木盒递到陶淞面前。

    “这些都是京中与镇北王往来的信件,每一封都详细记录了各城池的兵防部署。”

    “援军为何迟迟不到,京城为何城门大开,甚至通往宫外的密道为何会遭人堵截!桩桩件件,难道是我冤枉了他吗?他怎么配安然无恙的活着!”

    檀木盒子落在手心里的重量沉沉,一封封信件密密麻麻的叠放在一起,厚厚一摞。

    陶淞颤抖着双手接过木盒。

    他一封封的拆开里面的信纸,从上到下,一字不落的看了下去。

    每拆开一封,心便沉重一分,直至全部看完,已是面色苍白,泪眼浑浊。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他紧紧的掐着手中的信,恸哭出声,“先帝,太子殿下,是老臣对不起你们啊!”

    他低着头,左手一下一下用力的捶在心口上。

    早在镇北王谋反之前,陶淞就已察觉京中似是有人在同他往来,奈何苦于手里没有证据,又疑虑自己是否多心,才没有将此事上报,只是无意中跟盛昭宁提了一嘴,便一直暗中查证。

    后来,镇北王突然起兵,陶淞悔恨痛心,即便当时他已经猜到那人是谁,终究为时已晚。

    “事到如今,您还是不肯告诉我吗?”

    陶淞的脸埋在信纸上,心痛到颤抖。

    之所以不告诉她,是因为自己没有证据,害怕是自己冤枉了人,怕盛昭宁疯了似的杀遍所有与谋逆案有关的人,连累了无辜。

    也怕,她这般疯魔下去,终会噬及己身。

    可如今,铁证在前,他亦悔恨难当,又何需再瞒。

    陶淞抬起头,双目赤红,一字一句说出了那个名字。

    入夜以后,雪愈发的大了。

    盛昭宁被革职后,府里一众丫鬟仆从纷纷遣散,只留了护卫周危,和一个忠心的丫头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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