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气得咳嗽了一声。
“废话少说,滚开!”周危咬着牙从唇缝里挤出这句话。
盛昭宁耸了耸肩,转身就走。
周危眸光错愕一瞬,似乎没想到她居然会走得这么干脆。
视线一直追随到那抹身影便下了山坡,直到再寻不见踪迹。
周危闭上眼睛,瘫软的靠在树上,浑身冰冷。
——
盛昭宁回到寺庙。
她这人从不爱与人多费唇舌,说滚就滚,干脆利落。
原本估算着这么长时间过去,盛老夫人同那“大师”怎么着也该聊完了,却不想她还是低估了两人。
又坐在马车里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盛老夫人才满脸喜意的从侧殿出来,笑面难掩的上了车。
“方才我就说让你听听大师解的签文,那可是难得的上上签,意头极好,大师算出你来年春闱当是一甲之榜,官途大好!”
盛老夫人坐在马车里,红光满面,一向严肃的面容上鲜少有这般喜形于色的时候。
过往的那些生疏与隔阂仿若从未出现过,她盯着盛昭宁的脸,真是越看越喜欢。
怎么原先就没有发现,她这孙儿不仅样貌生的好,才学更是一等一的出类拔萃!将来没准就是御前钦点的状元郎,风光恣意,不知要惹多少姑娘倾慕。
想起大师的那些话,盛老夫人心情大好,就连鬓边白发都亮了几许。
“所以,祖母捐了香火了?”盛昭宁侧首问道。
盛老夫人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
烧香拜神,求签祈福,不捐香火怎么能成?
盛昭宁犹豫片刻,问:“捐了多少?”
面前伸出一只手,露出五个明晃晃的指头。
盛昭宁心下了然,“五两。”
也成,就当买了个欢心吧。
盛老夫人一副看穷酸汉的眼神瞅她。
“什么五两,五十!”
盛昭宁:“”
帘外,驾着马车的宋福听到后,都不忍嘴角一抽。
现在掉头回去问问文庙缺不缺人还来得及吗?
马车摇摇晃晃回到盛府。
在前厅用完午膳,盛昭宁又被盛元中叫去房中说了会儿话。
对于这个儿子,盛元中一直是骄傲又有亏欠的。
他本意是想同她亲近些,可她自小走丢,不在身边,回来后不过两年光阴也是昼夜苦读,父子相处时间极少。
如今他又中了解元,即将要远赴京城。
许多话憋在肚子里,不知从何说起。
盛元中想了半晌,父子温情的话还是说不出口,只能以嘱咐的口吻道:“如今你势头正盛,不仅是徐州,就算是京城也有人在关注你的动向。”
盛昭宁静静听着。
“入京后,切不可行事张扬,也莫要多生事端。”
“若春闱顺遂,殿试入榜,得进士出身,便是天子门生,将来仕途大好,不可限量。”
盛元中停顿一下,看着盛昭宁,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先祖有训:若有盛家子孙入朝为官,当不贪不弊,不骄不躁,不谋私利,不涉党争。”
“这些话,我辈自当谨记。可眼下京中唯太子吏治清肃,宽厚爱民,又得圣上袒护,为父私心希望将来执掌天下的,是这样一位明君,更望你能尽心辅佐,成就大业。”
盛元中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灼灼:“若时机合适,可与太子多亲近些。”
这是一番不能被任何人听到的肺腑私言,如今对她全盘托出,可见用心之甚。
盛昭宁虽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潜入京都,可面对这番话时,内心并非没有触动。
她生长在绝对的黑暗里,凉州的夜太深太冷,圣贤温暖和煦的光从未照到过她,她也不知所谓的太平盛世是何种模样,内心从无向往。
可徐州两年的安稳,与深处于战乱之中的凉州相比,如同截然相反的世外之地。
这里没有战火,没有鲜血,没有无数将士死在厮杀中冰冷的尸体,和身为影卫时那漫长无垠的夜。
她就这么喜欢上了徐州。
心底生出隐秘的期盼,想留在这里,不想去京城,也不愿再回到凉州。
只是在这里,做一个平平淡淡,籍籍无名的,盛家嫡长孙。
可是,不能。
她不是真正的盛昭宁,平稳安和的盛世从来与她无关。
她生长在刀刃与鲜血中,偷来的两年天光之下的安稳,终究只是昙花一现,短暂的如同梦境。
现在的盛昭宁只能带着颠覆天下的目的入京,残忍的赐予世人纷乱与战火,成为一个恶人。
而不是,忠君爱国之臣。
从盛元中处回来后,陆氏又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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