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流动,梅香暗影摇晃。
盛昭宁望着满院斑驳的红梅,转头看向他,魏珩也恰在这时抬头。
两道视线不期相撞,双双愣了一下。
奇异的情绪在静夜中无声蔓延。
盛昭宁匆匆低下头,指尖捏住袖口,喉咙滚动了一下。
“殿下为何会在这里?”她转了个话题道。
魏珩也移开视线,红着耳朵去喂蹲在脚边的猫。
小鱼干被咬的咔咔作响。
“这是我母妃的寝殿。”他回答道。
盛昭宁神色一顿,“梅妃娘娘?”
魏珩点了点头,“嗯。”
他很少和人提起自己的母亲。
那是整个宫中都无人敢提及的禁忌。
事实上,就连他对她的记忆也已经很模糊了。
“我都快记不清她的样子了。”
魏珩的目光很绵长,似在回忆一般,带着无尽的怅然。
他很小的时候母亲便病故了。
记忆里,她终日闷闷不乐,被困在这方看似华丽实则处处禁锢着她的寝殿里,没人可以和她说话,而她也只是坐在窗边,静静的望着院中红梅。
但魏珩却从未被忽视过。
即使她每日过的并不开心,却还是会为他亲手缝制衣服,教他读书认字,用最温柔的话将他抱在怀中讲许多他不知道的故事。
魏珩在爱里长大, 自然也懂得用无限的包容去爱别人。
盛昭宁看着他的眼睛,无论看多少遍,这双眼总是一样的温和澄澈。
“只要殿下还记得,她就一直都在。”盛昭宁道。
魏珩回头看她,目光触及到她时,总会觉得心头一颤。
他真的,好喜欢她。
“宁宁的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魏珩问道。
直到现在,他才忽然发觉自己对她的了解少得可怜。
盛昭宁闻言,却沉默了。
母亲
这个词汇对她来说太过陌生。
她从出生开始就不被人期待,襁褓之时便被遗弃,镇北王将她捡回去,代容将她带大。
她或许本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就连名字都是偷的别人。
她从没有一日为自己活过。
代容可以被称作母亲,陆氏也可以被称作母亲。
但她们都不是。
盛昭宁不知道母亲应该是什么样的,便只能用她们两个的模样来当做回答。
“她很贤惠,很温暖,会打我,也会骂我,但也会真心爱我。”
代容严厉,陆氏慈爱。
两个看似截然不同的人,却会用同样一颗真心,默默爱她。
魏珩大概想象了一下她所形容的模样,可还是私心的想知道更多。
“可以多和我说一说你吗?”他微微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垂问道。
盛昭宁蜷缩了一下手指,看着他问道:“殿下想听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和他讲。
魏珩不知道她所隐藏的一切荒凉岁月,只是说道:“只要你愿意说的,我都想听。”
盛昭宁的目光却一点一点的黯淡了下去。
她愿意说的
刀光血影里的一幕幕开始在眼前闪现。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和他说什么。
魏珩不知道,她不是他所期待的那个样子。
不是那样青松玉骨,干净出尘。
她满手鲜血,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血债无数。
甚至从刚开始入京时,也是为了要替镇北王夺下那皇位。
夺下那个原本属于他的皇位。
“我”
盛昭宁不知该如何开口。
魏珩看出她的难堪,知晓她扮作男子走到今日,一定是有不堪人说的秘密。
他不想让她为难。
“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可以等。”他和她说。
等你终有一天,愿意卸下心防,和我谈论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他随时都在。
小鱼干被叼走,橘猫窝在魏珩脚边慢条斯理的啃食着。
他的手藏在宽大的袖下,一枚四方白玉握在掌心中, 散发着灼热滚烫的温度。
“有一件东西,一直想送给你。”
魏珩目光里带着紧张,说话时眼神微微颤动,却还强装着镇定,直直的望着她,千言万语,欲说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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