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花甲,七十古稀,十载光阴。
七十古稀,八十耄耋,十年寿数。
曾经有人妄改天命,想用十年的寿数去替爱人挡下命里注定的一劫,结果失败了,爱人不幸离世,而他也是孤独终老。
老人一身青衫道袍,白发三千尽数盘起,用一枚冰凉玉簪以固定,眉眼慈和,自然宁静,身量颀长,走路微跛,常年累月带着一个浅灰色的挎肩背包。
老人名叫颜木,现任颜家家主颜在嫡亲的二叔,半医半道,从二十六岁开始云游天下,悬壶济世。
他之前还在y国最偏僻的一个小岛屿村庄里治疗一种怪病,虽然收到了堂弟的来信,信中请他回来替霍夫人看病,但是怪病难治,拖住了他太久的时间。
一回到京城,颜木便往霍家赶,连亲哥亲嫂都没来得及去见。
从见到阿梨的那一刻开始,颜木的心便沉了下来,不是佩戴了木镯嘛?为何还会形似枯槁,不是肉体,而是灵魂。
夫妻俩都在家。
霍韫年急忙上前搀扶颜木坐下,“阿木伯伯,阿梨的身体,麻烦您了。”
颜木面上平静,心中却甚是难安,“放心,我会竭尽全力相助的。”
颜木的视线落在了阿梨放在腿上的手腕处,木镯与红绳都在,“这些年,一直都戴着吗?”
阿梨点头,“我没有取下过。”
“这些年的睡眠是不是不太好呀?”
阿梨笑容苦涩:“不是很好,我总会做梦。”
“都梦见些什么呀?”
阿梨眼神落寞:“年少时的好友,她已经不在了。”
霍韫年心中一痛,万分悔恨。
“按理来说,这个木镯有安神的效果,是可以避免你再被忧思所扰的。”颜木无奈叹息,“为何一直执着,不愿意释怀呢?”
“不想放下。”
“唉。”
颜木没有再掩饰情绪,忧心忡忡,不时抬眼打量一下两个后辈,连连唉声叹气。
霍韫年被吓得不轻,“阿木伯伯——”
颜木望向昔日挚友的孩子,心中不忍,决定再帮一次,“韫年,你先离开,容我与阿梨她单独聊聊吧。”
霍韫年神情犹豫,阿梨握住他的手,“我没事的,就让我和阿木伯伯说会话吧,有事我叫你。”
霍韫年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伯父,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差不多三十年了吧,那时候母亲请您帮我相面,您说我是有福之人,不如现在,您再帮我相一次吧。”
“记得我从前说的是‘天庭饱满,眉目慈悲,耳廓佛相,’你本该家庭美满,长命百岁的。”颜木细细打量起阿梨如今的面貌,愈看心愈惊,“可现在,命数却变了。”
“我最小的孩子还未满六岁,我想送他上大学,我的身体还能撑这么久嘛?”
颜木并未直接回答,“这个要取决你,你若想活,便是看到儿孙满堂也未必不可能,若是不想活,我也帮不了你。”
“不是不想活,只是——”阿梨眼中泛起泪光,有太多苦楚无法言说,“活着太痛苦了,和孩子们相处的时候,白天在忙工作,身边有人,就还好,到了晚上一个人,过去的事情就会在脑海里循环播放。”
“唉,他们造的孽,酿的苦果却是你们这代人承受的。”
颜木翻开自己的布包,低头在里面捣鼓了好一会儿,终于掏出了一个印有靛蓝色花纹的布袋,打开后便从中取出一枚系着黑绳的小巧玉观音像。
“你把这个戴上吧。”
“谢谢伯父。”
“这枚玉观音有安心宁神的奇效,平时就一直佩戴着,不要取下来了,还有那个木镯,这两者你都要保护好了,只要不碎不断,就还好。”
“如果碎了断了,会怎样?”
“那我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我一定会保全好它们的。”
从身体触碰到玉观音的那一刻,阿梨只觉得一种沁心凉的奇妙感觉漫涌全身,脑海里时刻走马灯般展现的回忆也停止了。
“伯父,你支走韫年,应该是有其他的事想和我说吧。”
“嗯嗯,”颜在指了指阿梨右手腕上的木镯,“我是想告诉你它的秘密。”
“这样的木镯,老朽做过两个,一个是给你,一个是给我爱的人,它不仅能安神,还能祛病挡灾,但是是有代价的。”
只可惜,它能祛的是肉体上的疾病,而治不了心病;它能挡的是物理上的伤害,而阻止不了自己对自己的折磨。
阿梨感觉心脏“扑通扑通”直跳,颤着声问道:“什么代价”
“十年的时间罢了。”
颜木说的委婉,阿梨却立刻听懂其意,木镯虽然是陆语琛送给她的,但是这十年的光阴肯定是霍韫年付出的代价。
为什么又不告诉她。
“那时候你们结婚不久,他自然不会说,当初我也不敢告诉他母亲,后来她母亲知晓了,就立刻还给了我。”
十年换所爱之人平安无灾,这份礼太过沉重,情意昭昭,她已嫁他未婚,他不敢说,她不能收。
“韫年与你,同梨致与我,是不一样的,你们是夫妻,他爱你,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你都无需有心理负担,我们虽是好友,但也仅限于此。”
阿梨做不到心安理得,若是当年就知晓,她定然是不会要的,可是如今,却是百味杂陈。
十年换她安宁,可这些年,她从未有过片刻安宁。
“为什么现在要说出来啊?”
“想让你知晓他待你的情意,打开心结,好好活下去。”
阿梨没有说话,她明白颜木的意思,可是她的心结从来都不只是霍韫年,她的悔与恨,自我惩罚,都是因为自己。
“梨致再次怀孕后,我算出梨致会有一劫,所以才托你母亲将木镯相送,之后不久,因为家中的事,我不得不出国一段时间,我在国外的时候突然就收到了梨致寄来的木镯与一封信,我猜到会出事,便火急火燎往回赶,但还是没来得及。”
若是木镯还在,陆梨致和她的女儿是不是就能活下来了?
“陆姨是怎么知道的”
“霍梓庭告诉她的。”
阿梨皱了眉头,“他是故意的嘛?”
颜木摇头,随即翻了个白眼,语气厌恶,“沈昭月害梨致的事,霍梓庭事先也不知情,但凡他们是串通好的,霍老爷子当年就劈了他了。”
“他告诉梨致关于木镯的秘密,是因为那时他喜欢梨致了。”
阿梨表情一惊,大为不解,“喜欢”
霍梓庭若是对陆梨致有情,何至于对霍韫年那般苛责。
颜木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该继续叙说,这些年漂泊四方,也少与人倾诉这些心里话,面前的女子即是故人之子,也与记忆里的人眉目相似。
“开始自然是不喜欢的,婚后几年喜欢了,这才会有第二个孩子,”颜木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讽刺意味十足,“但是他的喜欢浅薄更可笑,他虽不知情,可归根到底,害死梨致他要占绝大部分责任,既要又要。”
“我们年轻的时候,霍梓庭与沈昭月的感情人尽皆知,但是霍老先生不同意,其实当时他是可以带着沈昭月离开的,他们一圈玩得好的都劝了,他外公萧老太公在f国留了二十几座矿山给他,可惜他舍不得离开。”
要是走了,该多好。
“他与梨致成婚之后,我们都没有想到他与沈昭月竟还会藕断丝连,甚至背地里生了个私生子,若不是那件事,他恐怕是想瞒一辈子,妻贤子孝,爱人爱子,他都想要。”
“死渣男。”
颜木哈哈大笑,给阿梨竖了个大拇指,“骂得好,我当年也指着他的鼻头骂过,他死了之后,我还去了他的坟头骂了一顿,凤朝音听的脸都黑了。”
阿梨望向身旁的老者,嘴角上扬,笑意却不达眼底,眸色淡漠至极,爱人逝去的这三十多年,四海为家,是想释怀心中的痛与殇,还是在放逐惩罚自己,若是留在国内,是不是就能改变爱人的结局
“谢谢你听我说这么多,好久都没有同人聊聊天了,这些年,一直都在外面到处乱走,与国内联系也少。”
“是我要谢谢伯父您相救之恩。”
颜在随意摆摆手,满不在乎道:“我与你父母本就交好,便是看在韫年的份上,我都会尽力相助的。”
“仔细想来,我们这一辈似乎无人圆满,相爱的不能在一起,在一起了也不得善终,死的死,伤的伤,又或者像我,孤独终老。”
颜木抬眸望向虚空,刚才淡然的面庞上浮现出些许哀伤,“阿梨,你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两颗心慢慢靠近,也有了三个孩子,老朽希望你们能走到最后,不要重蹈我们的覆辙。”
阿梨微微一笑,没有回应,她明白,他是在劝她放下,放过自己。
她想问,“三十三年了,你放下了吗?”
她何尝不想放下,可是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
“伯父,您去见见母亲吧。”
“我正有此意,”颜木起身,整理了下摆,“这次回来,先把故人好好逛一圈,说会儿话,以后不走了。”
颜木没有和霍韫年道别,自顾自地往外走,走出了好几步又转身回头,“对了,记得去看看你那个人好朋友,她一直都在那里等你。”
颜木说完便快步离开了。
阿梨呆愣在原地,脑海里不断回想着颜木刚才的话,柒月在等她一直都在等吗?她还在怪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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