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荀月站在门外,探头朝屋子里看去。
烈火焚烧后的灰烬还没有打扫,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隐约可见书册的封皮碎片。
书和佳肴一样,都是食粮。后者给人带来肉体上的满足与慰藉,而前者会让人的灵魂变得更加丰腴。
李荀月摇摇头。
无论浪费哪种食粮,她都不喜欢不赞同。
一把火,烧的是书局,也烧了不少穷苦读书人的前路。
书局铺面很大,但因为墙面都被烧成了灰色,加上没有点灯,瞧着有几分阴森。
灰蒙蒙的空间里突然出现了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极瘦,颧骨凸起,两眼乌青,乍一看还以为是索命的鬼。
李荀月和牙人下意识往后退去,那老头却不依不饶地凑过来,仅仅是跑了几步,满身便都是汗。
站定后直喘气儿,李荀月都害怕他呼吸不畅晕厥过去。
“竟然真有人来看房子!”
一听就是老烟鬼。
“姑娘进去瞧瞧?”老烟鬼挤出热情的笑容,指了指铺面,瞧着更吓人了,“铺面虽然烧了,但后院还是原来的样子。姑娘不如去瞧一眼?”
看起来,他很是着急脱手。
李荀月骨子里有着中国人的老毛病——来都来了,一咬牙,跟着老头走了进去。
走过阴暗的铺面,再看到后院时,突然有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内宅坐北朝南,有正房、东西厢房,还有几间可做仓库的耳房。
最最吸引人的是,东边有间敞亮的大厨房,灶台就砌了好几个,能容得下三四个厨子同时做菜。
老头昂着头说道,“书局提供膳食,以前请了好几个师傅呢!”
刚说完又想起当下的惨淡现实,神色黯淡下来。
院子里有棵高高的海棠树,曾经繁茂的叶片,早就让位于季节的更迭,只留下稀疏的枝条。
像是要随着火焰一同在寒冬里湮灭。
老头将双手塞进衣袖里,“我跟姑娘交个底,这地段这大小,房子起码能卖个一百五十两。但这里出过人命,东家也因为纵火的事情心灰心冷,便交代我便宜些卖了,卖来的钱分给家贫的读书人。”
“五十两,姑娘若是同意,我们现在就去过县衙户。”
五十两?!
李荀月觉得自己也不是很怕鬼了。
这地方虽然不如天香楼大,但也有它七成大小。如果正正经经地出租,一个月约莫要十五两银子。
而现在,五十两就可以拥有它的终生使用权!
可……
她手里只有一百多两银子,装修要钱,买家具要钱,筹备开业要钱,钱花起来就跟流水一样,捞不住。
一下子出去一半身家,有些肉疼。
“又下雪了。”
牙人伸出手,接了一片透明的雪花。
李荀月的棉鞋还湿着,连带着里面的袜子也黏糊糊的。她跺了跺脚,让自己的腿脚恢复知觉。
李记的铺子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下来,就算保下来,将来李勺回家后还不都是他的?
李荀月撇了撇嘴,就算李勺把家底败光了,李老头也不会忍心把他赶出家门。
靠近赌狗,全家都会不幸,她好不容易多活一次,不要再靠近泥潭了。
过户的手续不复杂,李荀月和老头各签了字,官差刷刷戳上十来个章,然后把文书往她眼前一递。
“西泉街十八号,户主更名为李荀月。”
李荀月双手接过价值五十两的文书,长长呼出一口气。
她有自己的家了。
回家的路上,整个人都飘着,步子踩得虚虚实实。
焦虑是有的,但更多的是高兴。没办法,中国人刻在骨子里的认知——有房才有家。
“诶哟,可算等到你了。”
闭门的李记食肆前,像石狮子似的蹲着个胖球儿似的身影。
“呃,你好歹是读书人,注意一下形象,”李荀月忍不住说道,“捧着书说两句之乎者也,也比在这里蹲马路牙子强。”
徐六郎摆摆手,“民以食为天,可没有以书为天,填饱肚子才是正经事儿。”
李荀月觉得,要是将来徐六郎做了父母官,当地的居民一定吃得很幸福。
“乡试如何?有几分把握?”李荀月邀他进食肆,倒了杯热茶。
徐六郎苦笑,“我没有参加乡试。”
“啊?”
“那几日闹肚子厉害,连床都下不了,耽误了去鄂州的行程。”
李荀月愕然,“吃坏什么东西了吗?”
“那日吃了你做的蟹酿橙,我一直惦记着那口鲜味,便让家里的厨子如法炮制,可惜做了几次都不对味。正好家里的柿饼晒好了,我贪嘴多吃了几个,这下肚子就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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