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争没想到闻阮又下来了。
他开门下车,走近了才发现她不太对劲,一瘸一拐,跌跌撞撞,整个人像失了魂,从头到脚透着丧气。
“闻阮?”
贺争伸手握住她的胳膊,把她拽到路灯下,看清了她脸上的巴掌印。
她母亲打的?
手不可控的抚上她的脸,贺争轻声问:“疼不疼啊?”
闻阮茫然的抬头看他,瞳孔渐渐聚焦,认出了人,她张张嘴,说不疼。
贺争收回手,克制着想抱抱她的冲动,温声细语的问:
“那你现在去哪啊?我看顺不顺路,送你一程。”
去哪?闻阮脑子里空了一下,旁边路过的中年女人忽而停下脚步,转身朝这边看过来。
“阮阮?”
听到有人喊自己,闻阮抬头看过去,很乖巧的喊了一声。
“兰姨。”
钟兰,淞立医院妇产科医生,母亲的闺蜜。
钟兰走近两步,也看清了她脸上的巴掌印,眉头蹙起来,“你妈打的?”
闻阮不想多说,见她手里拎着水果和礼物盒,指了指身后,“兰姨,您来给我妈过生日的吧,快上去吧。”
她往贺争身边站。
“我还有事,不能陪她过生日了,您帮我跟她说一声。”
钟兰是看着闻阮长大的,对她们母女之间多年不可横跨的矛盾很清楚,母女两一模一样的性子,都是固执的犟驴。
网上的事她知道了,也是刚知道。
她下午有手术,半小时前才结束,从手术室出来听见几个护士在聊闻阮,一问才知道出事了。
见闻阮不愿多谈,钟兰也没多问,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慈爱道:
“你忙你的,你妈那我去劝,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好,谢谢兰姨。”
钟兰离开前,朝贺争多看了两眼,却是没说什么,等人走后,闻阮看向贺争,“你怎么还没走?”
贺争随便找个理由,“接个电话,刚结束,正准备走。”
他看着她眼尾的猩红,停了两秒,道:“之前说好了,明天请我去景弯路10号,明天我有事,要不今晚?”
闻阮晚上也没吃,“好。”
钟兰知道密码,闻阮的生日。
她输了生日开门进去,闻蕙安正坐在地上,后背靠着沙发,双腿屈起,脸埋进膝盖痛哭。
钟兰把手里的东西放茶几上,又把地上的蛋糕和衣服拎起来放好,最后在闻蕙安旁边坐下。
“我刚才,在楼下碰到了阮阮,她说她有急事,不能陪你过生日了,让我帮忙跟你说一句生日快乐。”
哭声未停止。
好一会儿,闻蕙安闷闷的声音才从膝盖间传来,“我打了她,我竟然打了她”
淞立医院护士长的儿子也是做金融的,闻蕙安做饭的时候,护士长给她打电话,说听她儿子说,闻阮出事了。
她看了护士长给她发的链接,里面全是骂闻阮的。
网上那些腌臜的话她没信,她自己生的女儿她了解,闻阮自小就聪明,她干什么都会成功,她就是厉害。
闻蕙安又心疼又气。
闻阮的电话打不通,她在沙发上坐了很久,想的事情多了,心里压抑多年的郁火就开始沸腾。
她气闻阮不听话,如果她学了医,她会给她安排好一切,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
刚才话赶话,她说的不好听,闻阮又一通抱怨,越说越过分,她情绪崩了,没意识到就打了过去。
后悔已经晚了,等她反应过来,闻阮已经走了。
“她说她跟我在一起喘不过气,她说我不爱她,可我爱她啊,我都是为了她好,我明明都是为了她好,她为什么就是不理解?”
钟兰叹口气,声音缓慢而温柔。
“蕙安,你觉得阮阮不理解你,是因为你给她制定的计划,全是你自己的经历,你就是这么拼了命过来的,所以你觉得她按着你的路走,是为了她好。”
“可是蕙安啊,你长在深渊烂泥的坏境,你的父母不爱你,所以你得拼命,可阮阮有你啊,她已经够优秀了,你还想把她打造的更完美,她是人,不是机器啊。”
“这不是你第一次打她,当年她选了金融,你跟疯了似的,你动手打她,如果不是我拦着,你甚至要撕了她的录取通知书。”
“我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生气,因为阮阮的爸爸对吗?你不想阮阮接近他的圈子,你怕他们知道阮阮的存在,你怕阮阮离开你。”
“蕙安啊,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要强,当年是老太太做的恶,跟阮阮她爸有什么关系?你非要离婚,离婚后你更偏激了……”
“别提他!”闻蕙安受了刺激,尖锐着打断,“不要提他!”
“不提,不提了,你别激动。”
钟兰抬手,轻轻拍她的后背。
“我就是想说,蕙安啊,今天是你错了,阮阮在外面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你应该给她一个拥抱,而不是一个巴掌。”
夜空悬着一轮弯月,黑色的奥迪径直开进景弯路10号。
贺争开门下车,把钥匙扔给跑过来的泊车小哥,绕过车头往副驾驶走。
闻阮两只脚刚在地上站稳,就被他打横抱起,她稳了心神,拍拍他的肩膀。
“我自己能走。”
贺争低沉的嗓音带着笑,“包厢在二楼,你一瘸一拐的挪过去太浪费时间,走的太慢,还可能在半路碰到熟人,确定自己走?”
闻阮在他怀里没挣扎了。
这里是景弯路10号,是海城最贵的餐厅,得提前三个月预定,一晚上只接待十桌客人,人均五千起。
来这儿的非富即贵,投资圈那帮人有时候为显档次,也会来这儿请客。
还真有可能碰上。
从门口到大厅要经过一段人工湖,晚上湖边的假山石上挂了五彩灯,景色极美。
贺争垂眸,看一眼藏在胸前的脑袋,她依赖他,是他一直渴望的事,如今真依赖了,他却笑不出来。
深邃的眸子里是化不开的心疼,被她紧挨着的胸膛也是一阵阵的刺痛。
该死的,又想弄死蒋青延了。
餐厅最大的包厢在二楼,不对外开放,只留给自己人用,有餐桌,有棋牌桌,有沙发和内嵌休息室。
贺争刚把闻阮放到沙发上,餐厅的女经理就敲门进来,双手恭敬的递上手里的东西,“贺总,这是您要的药酒。”
贺争伸手接过来,嘱咐一句,“可以上菜了。”
他在来的路上,等第一个红绿灯的时候,提前发消息让人去买药酒,顺便把菜也点好了。
“好的。”
女经理朝闻阮的方向看一眼,没敢多看,应了一声就赶紧出去了。
门关上,贺争拿着药酒在闻阮旁边屈膝半蹲下,闻阮意识到他要干吗,忙把脚缩到一边。
“我自己来。”
贺争把药酒拧开了盖子递给她。
闻阮接过来,脱了鞋袜,在掌心倒了点药酒,慢慢的在脚踝青紫处揉搓。
贺争被她纤细瘦白的脚吸引了目光,盯着看了几秒,喉结滚动,眸子暗了暗,察觉脑子里有不该有的画面时,忙收回目光。
恰好手机有电话进来,贺争正好想出去透透气,“我出去接个电话。”
闻阮头也没抬,“好。”
电话是姚威打过来的,贺争早把他的手机号拉黑了,姚威用的是秘书的手机。
“贺争啊,上次朝策的事,是天禹和曼曼的错,你心里有气我理解,但你今晚不该去庆功宴闹。”
贺争靠在包厢旁边的走廊墙上。
“我就闹了,你想怎么着吧。”
闲散的腔调,像谁欠了他几个亿。
电话那头,姚威沉默少许,轻叹了口气。
“贺争啊,这些年,无论你跟天禹怎么斗,我都不过问,随便你们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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