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并非毫无效果,总有愚人在妄言和暴行,哪怕先贤已经去过他们的身边。
那些奴性已经刻到骨子里的人——那些霍米涅诺威,就跟本该是百万年后才是文明主导的人类那样,精神状态多么的近似,无论喜怒哀乐,就连奴性被动摇之后的癫狂都如出一辙,毫无正常人的逻辑。
周围的工人看见这个中年人扑倒工程师拳打脚踢甚至要用牙咬,当即放下手里的活,上去制服这个几乎没什么理性的家伙。
“哈哈哈哈,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我就能当老爷了!”
他的挣扎很激烈,就好像是认定了贵族就是杀到其他人害怕,远在天边尽头的皇帝就会端着房子宅邸跟田地到他的面前,宣布他是个贵族,可以去合法奴役其他人。
于是这个疯了的家伙越来越不要命,力气更是不顾一切地用尽,非要杀人不可,三四个人根本没法压制他。
他狂笑着,吼叫着,发出的声音像鹿,像狼,像野猪……偏偏不像个人。
挣扎中,他身上那缠着的布条松开,里面夹着的草秆、毛发、叶子一块块掉了出来,在这个冬天,这些都是他为了过冬而留在身上的保暖之物。
而他的臃肿,也在这挣扎的狂躁之下渐渐剥去了外在,那些遮掩身子的东西脱落之后,留下的是个骨瘦嶙峋的几乎是皮包骨的骷髅架子。
他的先祖应该是熊,然而族裔特有的高体脂率基因却没有为他争取到哪怕一点能填充身体的东西,这副身躯干枯得像个芦柴棒。
不知何时,一头温迪戈出现在他们旁边,轻轻抓住那个人的两条臂膀,轻而易举钳住了对方。
即便如此,那个人还在试着用下半身去踢、去蹬,就好似疯魔彻底了。
待到那些人死死抱住这个人的双腿,用绳子牢牢将其捆紧,才算是终于解决了问题。
工程师艰难地爬起来,连连点头抱歉:“先……先贤大人,让您见丑了……”
温迪戈抬手,示意不必多礼,接着便看向那个四肢都捆住了仍在前后咕踊的中年人。
他跟个愤怒的蠕虫似的前仰后合完全不停,谁会想到一天前这个人还对先贤毕恭毕敬,如今先贤站在面前却浑然不觉。
“思维崩溃了吗……”
看向对方所想的内容,温迪戈惋惜地叹气。
好似一台出错的计算机,男人的心里不断重复着那些单调且没有逻辑的话语,欲望膨胀得几乎能污染魂灵。
换句话说,这算是某种程度的心理疾病发作。
这个男人大概是自小开始随父辈为奴,数十年后发现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所以就接受不了而疯掉了。
……可悲,可怜。而且足以令先贤不忍直视。
多少个奴隶已经像这个中年人一样,对于自己身为奴隶,以及作为奴隶被要求服从的那一套深信不疑,甚至当作了存在的意义?
数不清,根本数不清。
“先贤,那这个人怎么处理?”
“……”
沉默片刻,温迪戈指了指那些房屋。
“你们要着手修建一座医院,这种人还会有很多,他们本质上是病人,约束在病房里照看直到痊愈,但不可以对待犯人的标准虐待。”
如果追求高效,杀掉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但他是先贤,而且还要监测众群的魂灵,制造死亡无疑是将末日推近的愚行,他是不可能自愿去做的。
“明白了。”带头的人点了点头,“伙计们,加油干,加班把医院的设施规划拉大些!”
那些机械轰隆隆地开动着,砖石和砂浆一桶桶传递着,施工又在继续。
……
矿奴和农奴的解放工作放在卢萨亚这个庞然大物身上,如今做的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外在的压力,内在的愚昧,一切都在动摇着这个艰难矗立的新秩序。
禁卫能不违背十三教条的规章去一次次代先贤杀戮,然而内在的矛盾,却难以解决——因为恶灵到来必然导致灾害,恐怖的镇压与统治只会是招致更多的魂灵转化为恶灵,造成邪魔噩耗的蔓延、泛滥。
卢萨亚的禁卫不止一次在那些贵族的领地解决由奴隶变成的邪魔,而这一现象自然令先贤感到了掣肘的约束。
怀柔的策略,只会将代价堆垒得越来越高,在某一天倾倒的时候,便要埋没在这之下的一切。
先贤自然有一个最直接的对策,但贝兹特科也明白这个对策何其冲动——
直接杀去卢萨亚的首都贝洛伯格,亲自去会见那无数皇亲贵胄的源头们。
一个贵族和一个先贤加起来的影响力如果不足以改变,便拉上整个国度一起面对改革奴隶制的问题。如果又将要面临杀伐,那么身为先贤的温迪戈自然是选择站在众人的身前,领导着他们的前进,背负杀戮的最大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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