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还有半个多月挖,黄达成父子三人就喂猪和家禽,打扫圈舍,消毒。
郑氏、黄淑娟和黄廷跟李芙蕖等人去山里收集食材。
今年天旱,菌菇和毛竹笋不如往年多,野菜倒是不少。
彭敬今日要来,周诚交代黄达成父子怎么做后就带妞妞着去芦苇荡里网鱼。
大亓朝除了除旧迎新的除夕外就没别的节日,平日想请彭敬吃饭也没合适的机会。
彭敬难得来一次,饭菜自然要做丰盛一点。
彭敬饭量大,陈芸娘杀了三只兔子。
家养兔子除了睡觉嘴巴基本上没怎么停过,吃的多拉的多,活动范围小,比野兔肉更多。
三只兔子剥了皮有十斤左右,土豆地里刨些大点的土豆出来做黄焖兔。
杀只鹅做铁锅炖大鹅。
家里还有腊肉,无论是炒干笋还是炒蕨菜都很美味。
有了三道硬菜,再做几道素菜就好。
许家父子四人跟着周信来到大营子沟。
平日与周诚遇上,周诚他对视而不见,这种轻视的态度伤了他的颜面。
已经将许家人忽悠了过来,周信便不想再去周诚面前找不痛快。
指了周诚家的方向和大致位置,扯了个谎就走了。
许根生冷眼瞧着周信走远,不屑地冷嗤:“跟他娘一样,不是个好东西,记住,这种连亲兄弟都算计的小人,万不能与他来往。”
三兄弟齐齐点头:“是,我们记住了。”
许根生欣慰颔首。
村里无人识字,他也不懂多少大道理,只是按照祖辈教给他的做人道理教儿子们。
儿子们孝顺又忠厚,这让他十分满意。
“走吧,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周诚若是跟周信一个德行,这种子就不用找他买。”
一路走来,看到一些从未见过的庄稼,追问周信才知道这就是他口中所说的高产庄稼。
他上一次出村还是六年前,那时候十里八村家家户户种的几乎都是稻谷、小麦、黍米、粟米、高粱和大豆。
这次出村一看,红薯占了六七成。
这点周信没撒谎。
“爹,咱们该多出来走走。”许大迟疑了一下,看着父亲的脸色说道。
与世隔绝能逃避徭役赋税和兵祸,缺点就是消息非常闭塞,外面发生了什么变化毫不知情。
许根生嗯了声,快步往周信指的方向走。
山中清闲,一年有大半年时间在家中休息,除了吃的差点,比山下村民过的悠闲。
许根生年近五十,身子骨比大营子沟许多同龄人身体更硬朗,一点不比三个儿子走路慢。
“大鱼鱼。”妞妞望着渔网里不停翻腾的大鱼,高兴地拍着肉乎乎的小手,大眼睛像刚从溪水里捞出来的黑葡萄,乌黑水润。
鼓鼓的小脸,脑袋上梳着两个包包头,遮凉芦苇花环刚好卡在两个小发髻上。
周诚被自家闺女萌到,弯了弯唇角:“妞妞真是爹爹的小福星,爹爹一个人来可网不到这么大的鱼。”
妞妞笑眯了眼睛。
周诚把两条大鱼从渔网里拿出来放到桶里,渔网放回老地方,一手拎着木桶,一手牵着蹦蹦跳跳的妞妞回家。
走到大路上,看见钱多多吐着舌头上跑过来,远远的还缀着四个男人。
距离太远看不清四人的长相。
彭敬通常是骑马来,从他们走路姿势看不是熟悉的人。
钱多多和来福是狼和本地土狗的崽,聪明又凶狠,能准确分辨出来人的善恶。
其它狗这方面就要差一些。
从村口进来的人都经过它们的火眼金睛筛选过。
大中午的日头毒辣,热浪翻滚,人都得晒糊,得赶紧把鱼送回去,死了口感就不好了。
周诚先把妞妞和鱼送到家,喝了点水又出来,在土坯房旁柿子树下的石凳子上坐着等。
钱多多趴在他脚边。
不是任何人来了都能进他家的门。
许根生父子晒得脑门上全是汗,胸前的粗麻布衣服湿了一片。
见到柿树下人和那只比人还精的狗,愣了愣。
许根生客气问道:“小兄弟,跟你打听一下,前面是否是周诚的家。”
周诚瞧着跟许氏有四五分像的许根生,心下了然,不动声色道:“嗯,我就是周诚,不知道四位找我有什么事?”
许根生细细打量周诚,这个外甥眉眼清正,看人的眼神光明磊落,比虚伪的周信给他的感觉好上太多。
许根生脸上带了笑意,开门见山道:“哦,我是许根生,是你娘的大哥,这是我三个儿子。”
许家父子打量周诚的同时,周诚也在打量他们。
周诚有原身的记忆,虽没见过许氏娘家人,但每个月都能听到许氏摔摔打打的骂娘家父母兄嫂不做人,诅咒他们下十八层地狱。
没见面之前,周诚觉得许家人要么比许氏更不做人,要么就是跟许氏截然相反,才会让许氏如此恶毒的诅咒。
今日一见,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人不可貌相,但人与人之间交往,往往第一印象非常重要。
都说相由心生,许根生跟许氏兄妹长的算是比较像的。
许氏给周诚的感觉就是尖酸刻薄,心思歹毒的恶婆婆。
而许根生却有种长者的豁达和睿智。
许家三兄弟也不是周勤周信那等小人嘴脸。
周诚笑道:“大舅,三位表兄坐下说话。”
周诚没想过将原身的家人和亲戚当成自己的家人和亲戚,如若人不错也不是不能当亲戚走动。
生活困难的也愿意帮一把。
“诶诶,都坐吧。”许根生对三个木桩子一样杵在身边的木头儿子说。
三兄弟对周诚嘿嘿笑两声,许大许二在石凳上坐下,石凳只有四个,许三慢了一拍,干脆席地而坐。
“大外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们父子今日来是听说你这里有产量高的庄稼,想跟你买点种子回去。不知道方不方便?”
山窝子里只有八九十口人,几辈子人都住里面,全都是熟人,心思简单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习惯有什么话就直说。
况且,初次见面哪有什么舅甥情,拐弯抹角就没意思了。
不如直切主题,成就成,不成再想其他办法。
“当然方便,大舅想要什么种子?”
周诚就喜欢这种干脆利落的人,天气热,人就容易浮躁。
他宁愿躺炕上发呆也不愿意跟不熟的人浪费口舌。
有什么事直接说出来最好。
闻言父子四人眼睛骤亮。
许根生从怀里摸出用麻绳串起来的两串铜钱放到石桌上。
“听说红薯最好,那就要红薯吧,大外甥,我只有这点钱你看看能买多少?不能让你吃亏。”
周诚笑笑:“钱不钱的先不说,现在种红薯的话不算太晚,只是红薯耐热不抗冻,当下这样的天气红薯能生长,天气稍稍凉一些,就会停止生长。
红薯要种四个月才能挖,大舅家那边温度较低的话,红薯长不了多大就得挖出来,不划算。
反倒是土豆,温度稍低一些也能长,生长周期比红薯短一个月,现在种,下雪前刚好能挖出来。”
周诚对自己从书本上学到的农业和畜牧业知识,向来是毫不保留的告诉来找他买种子、跟他学习的农户。
免得人家吭哧吭哧累许久到头来是一场空,一家子还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那就造孽了。
地窖里还剩一袋去年挖的土豆,时间太长了口感不好就没吃。
正好可以许家人带回去种。
许家父子四人听的认真,四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周诚。
许根生道:“大山里确实比山外要更冷一些。”
许三问:“表弟,一亩地土豆能收多少?”
“土豆的产量比不上红薯,种的好一亩地能有两千斤,肥料不够的话有一千斤左右。”
实际上他买的土豆产量极高,按照十两一斤算,种的好一亩地能产出一万两千斤。
不过,那是农业专家才能种出来的产量,他这种半吊子,差不多就是一半的产量。
而许氏父子第一次种,肥料也跟不上,按十六两一斤算,能有两千斤就非常高了。
四人听到两千斤,嘴巴张成o形,直接将后面的一千斤忽略掉。
“我带你们去土豆地里瞧瞧。”
说再多不如亲眼所见来的实际。
“麻烦大外甥了。”许根生把铜钱小心揣回怀里,招呼三个傻儿子跟上。
从始至终,许根生对周诚和周信的态度完全不同。
周诚从土屋里拿把小木铲,带四人到土豆地里。
土豆和红薯地里都套种着玉米,每株玉米杆上都挂着两到三个玉米棒子。
“这个时节玉米刚好灌浆,一个月后才能掰。”
玉米生长周期比土豆长,经验不足,没先种玉米,挖土豆的时候就有些糟心了。
周诚也是种下后才后知后觉想到这个问题,犯了低级错误,懊悔的差点捶墙。
还好大营子沟的黑土地比较松散,挖土豆不太费劲儿,小心点就不会伤到玉米的根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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