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风中摇曳的蜡烛,除了偶尔闪过一丝清醒外,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混沌的,在布满迷雾的幻梦里,慕容辞忧依稀能感觉到,有双冰冷的大手在擦拭着自己的身体
“嘶~”,疼痛冲击着慕容辞忧的每一根神经,他忍不住倒吸了几口凉气,淡雅清新的空气涌入肺里,慕容辞忧缓缓睁开眼睛,不甚明亮的烛火,被缭绕香雾的笼罩着变得有些模糊,四周虽还是一片昏暗,却不似鬼市那般阴冷了。
慕容辞忧细细看去,只见屋舍四壁既没有琳琅书画,也没有豪华装饰,只有不远处的供桌上一个莲花香炉飘着袅袅青烟,香炉后的佛龛里有尊佛陀塑像。
可奇怪的是那塑像却以背示人,还不等慕容辞忧想明白,就听到门外响起一阵嘀嘀咕咕的说话声,他忙瞑目凝神细细听着。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慕容辞忧忙闭上眼。
“你是不知道那会有多惊险,整个屋顶都被炸飞了!可真是吓死人了!”啪啪啪,慕容辞忧余光里瞥见阿毅,他正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
“等哥哥醒了,我们一定要去好好拜谢法师”,怀礼嗓音沙哑的感谢着,慕容辞忧原本想起身安慰怀礼,可又不知该如何和他解释鬼市的事,于是继续闭着眼。
“别着急,师父日日都来查看怀玉兄,相信他会没事的,总是这样闷着也不好也该开开窗见见春光”阿毅说着就推开了窗户,吹灭了蜡烛。
一股稍显冷冽却很是清新的风涌入房间,慕容辞忧不动声色的深吸一口。
“呼……嗯……”,怀礼随口应着阿毅,手上轻轻的为哥哥掖好被子,可看着昏睡不醒的哥哥他有些一筹莫展。
“别担心了,你哥哥要好好休息才能醒过来,我们别打扰他了,出去散散心吧”阿毅宽慰着怀礼。
“不,我想陪着”,只是怀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阿毅推着走了。
屋里再次恢复了平静,慕容辞忧睁开眼睛,一束盈柔的光柱从窗户的缝隙里透进来,在一片温暖的静谧里,他的内心却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宋济泽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应该死了吧?宋济泽终于死了
慕容辞忧知道自己应该开心的,可不知为何他一点也开心不起来,甚至迫切的想要见到他,完全矛盾的情绪撕扯着慕容辞忧的内心,他时而清醒时而沉沦着,连带着身体也由内而外的灼热起来……
直到一阵脚步声响起,慕容辞忧才回过神来,他猜测是怀礼不放心自己又回来了。
虽然不是怀礼的哥哥,可这个时刻挂念自己的小人,总让他想起念慈来,慕容辞忧不想再让他担心,于是吃力的撑着坐起身子,希望给他个惊喜。
只是等门打开的瞬间,慕容辞忧却后悔了。
门口的椅子上坐着一人,那人一身胜雪白衣,在阳光的映衬下,就连他飘飞的发丝和衣袂,也闪着温柔的金光,有种说不出的圣洁美好。
慕容辞忧心里一惊,还想重新躺下时却已来不及了,几乎只有一瞬,宋济泽就摇着那四轮椅来到他床边。
即便坐着,宋济泽高大的身影还是笼住了他,他一言不发的将手覆在慕容辞忧的额头上。
当那双冰凉的大手触碰到额头的瞬间,慕容辞忧忽然想起,梦里似乎有双同样的大手替自己擦拭?胡思乱想间,乱了方寸抬手挡开宋济泽。
宋济泽也不生气,只是顺势握住慕容辞忧的手腕,眼眸微闭细细诊断起来。
慕容辞忧此时心乱如麻脉搏也异常的跳动着,他知道这样下去,一定会被宋济泽察觉出端倪的,于是使劲力气抽回微微发红的手腕。
慕容辞忧一边揉捏着手腕,一边愤恨地看向宋济泽。
与往日大相径庭的是,宋济泽原本白皙干净的脸庞,此时却显出一种毫无血色的惨白,唯有那双眼睛密密麻麻的网着血丝,透着一股疲惫痛苦之色。
不仅如此,浑身上下缠绕的厚厚绷带,使宋济泽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臃肿,像极了一具被包裹严实的干尸
自责与心疼如同决堤洪水涌上心头,慕容辞忧的双眸顿时蒙上一层水雾,变得模糊不清,他赶紧低下头不再看,又紧咬着嘴唇,用尽全身力气,克制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恰在此时,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
“师父,外面…呀!怀玉兄你醒了,刚才我们还来看……”,阿毅一眼就看到了慕容辞忧,他惊喜地叫起来。
“怎么了?”
“啊?哦,师父,外面来了几个人要见你”,阿毅一边笑着,一边转身朝门外跑去:“我去叫怀礼来,小家伙担心坏了……”
闻言,宋济泽也起身朝门口走去,慕容辞忧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谁知嘎吱一声,宋济泽并没有出去,反而关上了木门。
慕容辞忧完全不知他的用意,满眼不解的看着他,却见宋济泽转着四轮椅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来。
慕容辞忧愣了一下,低头才看到,自己身上只穿着一件轻薄的白纱里衣,而缠着层层绷带的胸膛更是赤裸着
久经沙场的慕容辞忧知道,这不过是为了换药以及随时观察伤口,他向来不修边幅,况且对面站着的是坦诚相待过的人,因此并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
可眼下,慕容辞忧实在不想面对宋济泽,于是一把从宋济泽腿上捞过衣服喊道:“出去……”
只是刚说了两个字,他自己就呆住了,明明嘴巴动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宋济泽似乎也察觉出异样,他隐隐皱着眉头,伸出两指贴紧慕容辞忧的脖颈探查着,慕容辞忧一扭头躲开了……
“你…”,宋济泽牙关里挤出一字却欲言又止,慕容辞忧听出宋济泽似乎压抑着一腔怒火,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转念一想,便觉得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法师,我们进来了!”正在两人僵持不下,门外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
慕容辞忧心里暗暗疑惑:是谁这样无礼?另一边,宋济泽却不阻止门外之人的鲁莽,只是伸手松开了铜钩挂住的纱幔,雪白的帐子轻飘飘的合拢罩住了床铺。
门再次打开了,透过月白纱幔,慕容辞忧隐约看到一个身材疏朗气宇轩昂的男人,负着手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只是看不清那人的容貌。
宋济泽摇着四轮椅迎上去,颔首拱手以作施礼。
那人一进门就看到,床上的帐幔后隐着一个虚影,眼里闪过一丝好奇,却也不问,只是快走几步拦住他:“哎,你我之间何必多礼,快别乱动扯了伤口,何郎中快来给法师检查检查”。
“是”,门外进来一个提着药箱的郎中,他很恭敬的跪在地上,朝那男人拜了拜,才小跑到宋济泽面前。
慕容辞忧心里也很关心宋济泽的伤势,于是细细看着,只见那郎中带好羊皮手套后,小心翼翼的拆开了宋济泽手上缠着的绷带,左观右看起来。
不一会,那郎中似乎有了结论,他刚想开口,宋济泽却自己伸手,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粉,细细的洒在伤口上。
见状,郎中很有眼力见的上前帮忙,直到重新绑好绷带后,才跪在地上禀告:“回皇呃,老爷,法师的伤口恢复的很好,再有三五月便能完全康复了”。
闻言,慕容辞忧松了一口气,只是被幛幔挡着的他,并没有看到郎中低垂的脸上,浮着一层明显的凝肃
另一边,那男人也松了一口气坐回椅子上,宋济泽要给他倒茶水,他忙接过去,倒了两杯。
转头之际,那男人满眼惊奇的看向床榻:“呀,许是我们来的不巧?”
其实他一进门就发觉了异样,只是关心宋济泽的伤势便一直忍着,眼见宋济泽恢复的极好,放下心的同时也更加好奇。
宋济泽轻呷着茶水。
直接拒绝不就行了?看着宋济泽这样模棱两可的回应,慕容辞忧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
“哦,我想起来了,难道是画舫上的那位公子?不知是否好些了”说着,那人就起身朝床边走去。
逍遥舫?闻言,慕容辞忧想起那晚见过的“弥勒佛”,虽未曾看过那人真面目,但见宋济泽对他礼遇有加,也猜出他身份不凡,眼下听闻他的言谈,机敏的慕容辞忧当下便确定了:“弥勒佛”就是当今皇帝!
皇帝!呵,又是哪个倒霉蛋当了皇帝?想到这,慕容辞忧只觉得有些恍惚
眼下,慕容辞忧不想和任何人有太多纠葛,于是他假装剧烈咳嗽起来。果然,见此情形,一直跟在那男人身边的黑衣侍卫,一个箭步冲过来护拦住他。
那侍卫功力极其了得,只是冲刺也脚下生风,竟将那月白纱幔也带的掀起一个角来。
慕容辞忧趁机快速扫视一眼,可惜皇帝被那高大侍卫遮的严严实实,不过他还是看清了那侍卫的侧脸,竟是卫祺!
奇怪!卫祺不是宋济泽的侍卫吗?怎么跑去保护皇帝了?难道自己猜错了?慕容辞忧心中疑惑着。
“哈哈哈,无妨,若来此处也不能心安,那便真的是穷途末路了!”那男人笑着推开卫祺。
没了卫祺的遮挡,透过缝隙,慕容辞忧看到那人腰间的香囊,是个极朴素囊袋,和他身上的精美华服极不相称。
可细看之下,那香囊上还缝着一个补丁,这样宽窄不一的针脚,这样歪七扭八的补丁,恐怕世间少有!
慕容辞忧脑海里浮出念慈的小脸,他慌忙抬头去看,可帐幔已经落下,完全的遮住了那人。
慕容辞忧慌乱的伸手想要揭开帐幔,可即便真的是念慈,眼下又该如何相认呢?想到这,他收回了手
那日,念慈跟着棠不苦在后山玩捉迷藏,棠不苦躲在树后,看蒙着眼罩的念慈四处也找不到自己,棠不苦低声叫了一下提醒他,可没想到,念慈却吓得跌在地上。
棠不苦忙去扶念慈,又帮他揉着膝盖,可念慈看着被杂乱树枝刮开破洞的衣服,委屈的大哭起来:“哇~念一师父又要罚我了\"
棠不苦帮他擦了眼泪安慰他:“别怕,我帮你缝好念一法师就不会发现了”,两人也不敢再玩,匆匆忙忙去找念明师兄借了针线。
只是手脚粗苯的棠不苦,一点也不擅长这样精细的活计,东一针西一针的乱缝一气,最后破洞倒是没有,却多了个难看的补丁
吱吱吱~宋济泽摇动四轮椅的声音,让慕容辞忧回过神来,见皇帝竟也伸了手要揭帐幔,他忙往床里躲了躲
见状,皇帝原本已伸在半空的手顿了一下。
宋济泽已摇着四轮椅来到皇上面前,他端着瓷杯递上前:“皇上,雪芽茶趁热喝口感才好”。
皇帝不着痕迹地收了手,转身接过宋济泽递来的茶杯,轻抿一口笑起来:“果然还是缥缈峰的雪芽茶最淳厚!”边说边坐回椅上。
“皇上不嫌弃的话,一会多带些回去”,宋济泽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听不出半分谄媚。
“何太医也过来给这位公子诊治诊治吧”,皇上也不再遮掩。
“是”,那太医先恭敬朝皇帝施了礼,又不着痕迹的看着宋济泽,见宋济泽点头才走近床边。
他先是细细的把了脉,又在慕容辞忧各处穴位,扎了密密麻麻的银针,过了许久才道:“回老,呃,皇上,这位公子身中多种毒药,所幸及时服了解药,才使得毒素没有侵入骨髓,可眼下余毒未消,还要多加调养。”
“如何治疗?”皇上继续关切道。
“回皇上,一来公子对苍蓝散还有上瘾症状,需要持续服用解药方能彻底解除毒性;二来桃花癫和苍蓝散,在公子体内互相作用形成了热毒,还要配合冷泉泡浴才能慢慢消解。”
“这位公子是国之功臣,何郎中,你亲自拟方亲自抓药,尽快备好交给卫祺”。
“是,小人遵旨”,说着,何太医就跪在地上叩拜一番才退出去了。
“对了,不知道前些日子送来的千年人参珍药还够不够?我再派人送些来”,皇上又转问宋济泽。
“有劳皇上挂念,我已好了许多,不必劳烦了”。
“这是哪里话,鬼市一役虽剿灭了匪首,可你们也损耗了不少元气,确实要好好补补,除了各类珍药,这次还送来许多果脯糕点来,你不是最喜欢吃娘子饼的吗?”
“多谢皇上挂怀”,宋济泽得体的应着。
之后的时辰里,皇帝一杯接着一杯很是专心的喝着茶,直到茶壶里再也倒不出一滴茶水,他才放下茶杯,闭上眼睛慢慢地拨动着手里的佛珠,众人都很有默契的沉默着。
“卫祺,你去看看他们安排的怎么样?”
“是”,卫祺中气十足的应了一声便退出去了。
须臾,卫祺赶回来了,虽头上有些细密的汗珠,声音却依旧沉稳:“禀告圣上,已全部安排妥当了”。
闻言,皇帝睁开眼睛轻轻点了一下头,手上也停了盘弄,将那串珠子戴在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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