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小说 > 恐怖灵异 > 莫笑相公痴 > 第34章 敦煌郡
    慕容辞忧原本只是假装晕倒,可被软绵绵的被褥一裹,整个人便昏沉起来,逐渐沉入梦乡。

    等他再次醒来时,竟发现自己倚在一片雪白里,不用看慕容辞忧也知道那人是谁,他立时坐直的身子,想离得远些。

    可刚一挪动,车子却猛的颠簸起来,慕容辞忧来不及反应,就不受控制的撞向车厢。

    咚的一声闷响,慕容辞忧耳畔还嗡嗡作响,可身上却并不疼痛,一抬头竟看见宋济泽的手,不知何时挡在车厢上,他原本骨节分明而苍白的大手已被撞红了一片。

    慕容辞忧下意识的伸手,可他刚抬手,宋济泽的手突然松开了……

    车外的横栏上,阿毅正困的东倒西歪,硬是被梦溪紧紧抓着,才没有从疾驰的马车上掉下去。

    见慕容辞忧出来,阿毅高兴极了:“兄弟,你终于醒了,换我换我进去睡一会”,眼见阿毅困的话都说不利索,慕容辞忧忙闪开一个口子让他进去了。

    梦溪对慕容辞忧笑笑,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姜糖递过去,慕容辞忧愣了一下接过去,他踌躇了一会还是恳切道:“谢谢”。

    梦溪笑了一下:“这有什么,到了缥缈峰我们就是一家人,况且……”

    说到这,梦溪突然停住了,她指了指车厢,嘴巴又张得老大,那口型一停一顿间分明在说:“是法师,你该好好谢谢他”。

    慕容辞忧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回过头冲着车厢喊了一声:“谢谢”,在当下的这个片刻,慕容辞忧打心底里感谢宋济泽,是他拯救了这个时空下,两个孤苦少年的命运……

    第三天半夜时分,众人就远远的看到了一个闪着星星灯火的小城。

    这时,慕容辞忧也终于明白,为何不从缥缈峰正面的那个乱葬岗出发,而一定能要从险峻非常的悬崖背后出发了,除了极其隐蔽之外,更重要的恐怕是不必绕路,能极短时间内直达敦煌郡。

    看着远处那座小城,不知为何慕容辞忧竟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他眼底浮起一抹笑意,怀礼已经许久没见哥哥笑过了,他惊喜起来:“哥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好像来过这里罢了”。

    “真的吗?”

    “嗯,很小的时候”。

    “那我来过吗?”怀礼满眼期待的看着哥哥,小小的孩子总希望自己能时时刻刻和哥哥经历过一切。

    “你?可能还没出生吧”,慕容辞忧笑着点了一下怀礼的脑门,“啊?”怀礼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那哥哥给我讲讲吧,这里有什么好玩的?”怀礼还不死心,抱着哥哥的胳膊继续追问着。

    慕容辞忧看着怀礼亮晶晶的眼睛,他早就不讨厌这个一直无条件信任自己的小人儿了,眼下又知道了他的身世,便忍不住更加爱怜他了,于是他摸摸怀礼毛茸茸的小脑袋轻声讲起来。

    “这里有我很要好的朋友”,慕容辞忧脱口而出,“真的吗?他叫什么?”怀礼的眼睛更亮了,朋友?他对这个词语既陌生又好奇,于是迫不及待的追问着。

    “不记得了”,慕容辞忧摇摇头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他不仅忘记了那个朋友的名字,就连样貌也想不起来,只依稀记得是个极好看的玉面小公子。

    “说说嘛,你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小怀礼摇着慕容辞忧的胳膊撒起娇来。

    “怀玉兄,这些该不是你编出来骗小孩子的吧”,阿毅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他神出鬼没的躲在身后听着,终于忍不住打趣起来。

    慕容辞忧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阿毅却不依不饶道:“你既不记得名字,又不记得长相,这不是瞎编是什么?难不成是失忆了?”

    被阿毅这样一问,慕容辞忧自己也顿住了,倒是怀礼替哥哥解着围:“哥哥从不会骗我的,他他只是忘记了”。

    “是啦,是啦,你哥哥天下第一好”,阿毅开着玩笑敲了怀礼脑门一下,“本来就是”,怀礼毫不示弱的怼回去,两人笑着闹着打成一团。

    慕容辞忧茫然的看着远处的陷入沉思,是啊!他脑海中最早的记忆便是关于幻化寺的,难道是因为自己从小在幻化寺长大,寺里的日子又太过枯燥,时间一长,所有记忆就叠在一起变得模糊不清了?

    不对!自己所有记忆都是十多岁的画面,可在那之前自己真的在幻化寺吗?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所有的想法在慕容辞忧脑袋里乱成一锅浆糊,连带着浑身也剧痛起来,可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和宋济泽共处一室,于是咬着牙靠在车架上休息。

    车轮滚过沙石,扬起一片纷飞的尘土,原本就极辽阔的戈壁变的更加神秘。

    看着灰蒙成一片的天地,慕容辞忧的脑海里竟真的浮出些零星的画面,可是一切好似都隔着厚重的沙尘似梦境般虚幻,虚幻的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容,只依稀看到模糊的情形……

    慕容辞忧隐约看见,不远处一个男人牵着一个男孩拉着一匹瘦马从沙尘中走过来,一眨眼的功夫,他们竟从慕容辞忧的身体里穿过去了。

    低头的瞬间,慕容辞忧却吓了一大跳,那男孩竟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个子瘦小了些,慕容辞忧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小时候真的来过这里

    慕容辞忧忙抬头去看旁边的男人,可沙尘却笼住那人的背影,他怎么也看不清那男人的容貌了,但心里却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那是一种独属于,许久未见的亲人间的亲切……

    是父亲?这个有些陌生的词语让慕容辞忧心中一震,可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想不起父亲的模样了

    等慕容辞忧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走远了。

    慕容辞忧疾跑着想追上他们,可不论怎么努力,几人之间总是不远不近的隔着些距离,慕容辞忧扯着嗓子大喊起来却没有一点声音…

    慕容辞忧意识到一切都是徒劳,只好默默跟着他们后面,望着他们满身疲惫的身影,被滚滚热风吹的歪歪扭扭

    忽然,远处炸起一声闷响,循着声音,男人拉着小慕容辞忧,两人手脚并用的爬上一座小沙丘。

    沙丘下,一棵枯败的沙柳旁,几块白骨围成一个圆圈,一个女人跪在圈里,有气无力的敲着一个破鼓,声音沉闷又难听……

    那女人的身边躺着更小的孩子,他一动不动的蜷成一团

    沙梁上的两人猛跑过去,那个敲鼓的女人也注意到了他们,她缓缓转过身来,慕容辞忧只看到一张扭曲变形的脸……

    那女人抱着孩子惊叫起来,那男人忙止了步,小慕容辞忧却解了身上的水壶,递给那个女人,那女人不再尖叫,只是木讷的摇摇头……

    这时,男人才快步跑过来,他伸手摸摸那个孩子的额头,又从怀里摸出几枚铜板递给那个女人,急切道:“快带他去看病吧\"

    那女人却带着哭腔道:“他们他们不会让我们进城的”

    短短一句话,那女人的发音却很别扭。慕容辞忧立刻反应过来她是个胡人。

    “那\",男人思考了一下沉吟着,只是话还没说出口,那女人就突然跪着抱住他哀求起来:“救救我的孩子吧,求求你”

    说着那女人竟以头抢地,男人忙拉起她安慰道:“好,我带孩子去城里治病,你在城外等着,治好之后我带他来找你”,说着,他就背起地上的孩子。

    “啊,呜呜呀呀啦啦”,那个女人激动的说着胡语,从脖颈上取下一个白骨哨子给那孩子带上,又双手合十的敬拜着,小慕容辞忧忙拉住她。

    狂风渐起,沙石瞬间染黄了天地。

    那男人将那昏迷的孩子放在瘦马的脊背上,可那匹瘦马却尥着蹶子不愿前进。

    沙暴越滚越近,男人焦急的在前面使劲拉着那匹瘦马,小慕容辞忧也在后面努力的推着瘦马的屁股。

    就这样不知费了多少力气,吃饱了风沙的几人,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城门口,男人又跟那女人嘱咐一番,便带着两个孩子进城去了。

    刚入城门,街道两旁摊位上的新鲜瓜果就引得小慕容辞忧直流口水,商贩招呼他,可他还是还是摇摇头,紧跟着男人带着那个孩子直奔医馆。

    医馆里人来人往,小慕容辞忧被人群挤到了角落,一路风尘仆仆的他再也坚持不住,靠着窗户坐下了没一会竟睡着了,直到一个温柔的男声叫醒他:“忧儿?忧儿…”

    小慕容辞忧想要睁开眼,可抬不起沉重的眼皮,男人把他抱在怀里:“哎睡吧,孩子”,闻言,小慕容辞忧便往那男人怀里钻了钻很安然的睡着了。

    看到这慕容辞忧的鼻子酸了酸,心底忍不住喊了一声:父亲

    再抬眼,慕容辞忧就看到小小的自己躺在床上,正当他想看的更仔细些,忽然响起一阵恐怖的尖叫声。

    小慕容辞忧猛地从床上翻起,从枕头下掏出一把木剑就朝门外奔去,还昏黄着的街上四处是抱头乱窜的人。

    小慕容辞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不远处一个青年正惊慌失措地朝他跑来。

    可那人只跑来几步,就重重摔倒在地,迸溅的鲜血糊了小慕容辞忧一脸。

    再低头就看到,那青年的背上插着一柄尖利的弯刀!一阵粗粝又得意的大笑由远及近……

    慕容辞忧意识到是胡人来了!他焦急的想要提醒小慕容辞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看凶悍的胡人越来越近,砰~的一声脆响,那胡人的笑声便被一把利剑峰住了。

    “忧儿小心!”

    是父亲!小慕容辞忧忙用袖子抹掉脸上的血,又拔出那青年背上插着的弯刀,坚定的朝前面走去。

    跟着小慕容辞忧的脚步,慕容辞忧看到不远处,一柄利剑闪着银光,时而挡住胡人弯刀的蛮力,时而又灵巧一转挑断他们的手筋,一连轻松的击杀了几个胡人。

    就在慕容辞忧稍稍放下心来的瞬间,一个身材粗壮胡人从他身边擦过。

    “小心!”慕容辞忧刚想提醒那个男人,却见那胡人将胳膊里夹着的孩子,狠狠往地上一掼,而后抽出两柄弯刀,狞笑着冲过去。

    慕容辞忧虽看不清那孩子的容貌,可在一片淋漓鲜血中,竟看到一个白骨哨子,他心中一惊,隐约明白了——这孩子是他们昨天带进城里治病的那个孩子

    他不是在医馆吗?怎么会在这?还不等慕容辞忧想明白,却见小慕容辞忧已贴着墙根,猫着腰朝那孩子跑去。

    不远处正同胡人打得不开交的男人,似乎也洞察了他的意图,于是故意往后退了几步引那胡人进攻,那胡人果然上当,舞着弯刀就紧追上去。

    小慕容辞忧趁机跑到那孩子身边,就在他伸手拉那孩子的时候,一柄弯刀从天而降,小慕容辞忧眼疾手快地收回手,可手臂还是被划开一个口子,血珠滚滚滴落……

    一抬头,小慕容辞忧就发现又有一个胡人猛地朝他冲过来,他小小的身体颤抖起来,可还是紧紧握着弯刀护在那孩子身前。

    慕容辞优心急如焚的冲过去,想护住那两个孩子,可不论怎么努力都无法靠近半步……

    不远处的男人无心恋战,匆忙之下乱了阵脚,那胡人也抓住破绽,双手交叠下,两柄弯刀立刻变成一座锋利的绞架!

    那男人拼尽全力用利剑撑着,可那胡人一身蛮力集于一处,竟生生将那把冲向敌人的宝剑,逼向他自己的眉心。

    就在岌岌可危之际,一个披着铠甲身材健硕的男人飞速跑来,他当空一劈挑开了那胡人的弯刀。

    那胡人撤了几步却不离开,只是虎视眈眈的看着两人,忽然他从脖颈间掏出一个骨哨,吹响了,刚才还散在各处的胡人迅速聚拢过来,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

    情况虽十分危急,可包围圈里的两个男人都很镇定,他们很有默契的转过身背靠着背。

    为首的胡人一抬手,其他胡人便一起举着弯刀进攻, 这十几把野蛮的弯刀,却不敌两柄默契十足的利剑。

    不消片刻,所有的攻击便被两人的几近完美的合作击破了,眼见败局将定,为首的那个胡人突然暴起要冲杀上去。

    “父亲!小”,慕容辞忧听到一声稚嫩的呼喊,他转头就看到一个小公子正掀着帷帽上的绢丝,露出一半惨白的小脸大叫着,只是那孩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夫人捂住了嘴。

    那夫人一手将孩子藏到身后,一边快走两步,抓起小慕容辞忧的领子将他猛地拉过来。

    还不等小慕容辞忧争辩,要救地上那个气若游丝的孩子,那夫人就慌忙拽着两个孩子跑远了。

    咚咚咚,大队的官兵持着长枪疾跑过来,慕容辞优终于放下心来……

    果然,为首的胡人当即收了手,他一直盯着那夫人和孩子跑远的背影,而后猛地退后几步,拎着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叫嚣起来:“撤!撤!”

    “属下该死”,为首的官差拱手请着罪

    小慕容辞忧已挣开那夫人的手,冲上去抱住那个男人,心急如焚的检查着他的伤口。

    男人笑着:“无妨无妨,忧儿,快来,见过伯伯”,说罢,手上已利索的撕下布条,包好了小慕容辞忧胳膊上的伤口。

    小慕容辞忧这才拱手施礼道:“见过伯伯”,那男人蹲下身,扶住小慕容辞忧的肩膀笑起来:“好孩子,准备好的生辰礼还没送给你,你便已经这样大了”

    小慕容辞忧也跟着笑,倒是一旁的男人哽咽起来。

    “这次是我莽撞了,让胡人钻了空子……”

    “不能怪你,是我的话,也会带那孩子进城治病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病死!”

    “你呀,还是老样子……”,两人后面说的话,慕容辞忧没有听清,可他知道这语气是无奈更是赞赏,看来两人是极相熟的人,是谁呢?慕容辞忧思索起来。

    正想着,却听到一阵不和谐的咕咕声,慕容辞忧一低头就看到,小慕容辞忧正悄悄揉着肚子,他忽然想到小小的自己似乎从晚上就没有吃饭,可眼下几个大人正问候着,小小的孩子又实在不好打扰……

    这时,一只白嫩的小手递来一个鹅黄色的小糖块。

    慕容辞忧一怔,抬头一看,是那个戴着帏帽的小公子,其实他从刚开始就一直偷偷看着这个小公子,只是他戴着帏帽看不清脸。

    小慕容辞忧倒是不认生,笑着称了谢就把糖块填入嘴中,一股清香的姜汁味弥漫在空气里。

    姜糖?慕容辞忧心里一动,盯着那玉面小公子看的更紧了,是他?不可能!慕容辞忧兀自否定了自己不着边际的想法。

    再抬眼,那玉面小公子已被一个侍卫扶着上了马,小慕容辞忧也紧跟上去,那夫人笑起来:“果然是比兄弟还亲的,一见面就如此要好了……”,一旁的大人都笑起来。

    再一转眼,慕容辞忧就看到众人进了一座府邸,两个高大的男人走在前面,热切的说着什么。

    那夫人则牵着两个孩子绕到一处方亭,她倒了茶水,小慕容辞忧称了谢便一口灌下去,那夫人笑着拿起手帕帮他擦擦:“慢点,别呛着”

    那小公子摘了帽子,附在那夫人耳边说了什么,那夫人笑着吩咐起来:“还是吾儿细心,快去拿些糕点汤粥来”。

    慕容辞忧盯着他看了许久,还是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是那孩子骨子里透出的矜贵,让他有些晃神。

    不一会,下人们就端来了各式糕点干饼和汤粥。

    小慕容辞忧正饿得难受,看着一桌的美食便两眼发指,道了谢也不再客气,一阵风卷云涌后桌上美食就消失了大半。

    慕容辞忧看着心中涌上一丝好笑和心酸,他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何自己有时候明明已经吃饱了,却还要勉强着再吃,除了不想浪费之外,可能是害怕下一顿又要饿肚子了吧

    等他再抬眼时,却看到小慕容辞忧正傻傻的笑着,只是他笑的太开心了,以至于嘴角流出一串口水也没注意到……

    慕容辞忧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只见旁边的玉面小公子,正捧着书看的认真,一旁的夫人觉得奇怪,忙伸手帮儿子理了理衣襟。

    可见小慕容辞忧还是笑着,于是好奇道:“怎么了孩子,是不是他哪里不好?”

    “不不不,他特别好!”小慕容辞忧忙擦擦嘴辩解起来。

    那夫人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也跟着笑起来:“他刚来这里很不习惯,总一个人呆着怪可怜的\"

    还不等那夫人说完,小慕容辞忧便抢着说:“我陪他一起玩,这样他就不孤单了\"

    那夫人一愣,旋即笑的开心:“好孩子,他也很喜欢你呢,那你们之后要好好相处”

    慕容辞优又抬头看那小公子,却见他捧着书早已侧到一边去了,还真是像……

    吁~

    伴随着几声嘶鸣,马车猛的停住了。慕容辞忧重重地砸在车架上,直撞得脊背生疼,剧烈地疼痛,让他原本迷离地意识清醒了一些。

    马车竟已颠簸到了敦煌郡的城门下了,慕容辞忧抬眼只见一片雪白,北风一刮,身上仅存的温暖也消散了,这里的春天比兴都城晚了许多

    天色已晚,城门口处排队进城的人并不多,一个拿着红缨长枪的官差还是高声提醒着众人:“近日郡里不太平,都给我查验仔细了,要是错漏一个,小心你们的脑袋”,“是”一旁士兵们应的响亮。

    眼见要拉起宵禁的防护,众人从马车上下来,车夫更是小跑着递上文牒。

    那手拿红缨长枪的官差一把抢过去,查验起来,翻了几本文牒,他喊起来:“不对,你们的过所只有四张,但是车上却有五个人”,说着,他周围的士兵已举着长枪对准了马车。

    阿毅质疑起来:“他只是个小孩子”

    “孩子?谁说孩子就不需要过所了?谁知道他是谁的种?”那官差恶狠狠的瞪着阿毅,又故意瞥了怀礼一眼,怀礼吓得连忙躲在怀玉身后,阿毅被那官差的话噎的不知该如何回话。

    一旁的车夫忙脸上堆起笑迎上去,他弯着腰恭敬道:“官爷辛苦了,这是孝敬大人们喝茶的,还望您一定收下”说着,就恭恭敬敬地递上去一个小包袱。

    “干什么的?”那官差掂了掂包袱,斜着眼睛继续问道。

    “我家公子崇敬佛法,一心要去天竺国求取真经舍利,要从贵地出关去”,那车夫不紧不慢地答着。

    “既然是苦修取经,怎么带这么多人?”那官差歪着嘴角扯出一抹怪笑。

    “回官爷,这侍女是洗衣做饭的婆子,这两个小厮是牵骆驼理行李的走夫,这孩子则是路上捡的,我家公子心善,正说明日带这孩子去官府找青天老爷做主呢”,那车夫似乎很有经验的顺嘴编着,连脸都没有红一下。

    那官差还要再问,那车夫似乎没站稳整个人往前扑了一下。

    只是他分寸控制的极好,身子虽没有挨到那官差,可袖子下攥着银票的手,却灵巧的塞进那官差的腰带里,原本还有些松垮的铁制腰带,一下子就被银票撑的紧实了。

    那官差低头一看,眼睛瞬间便笑弯了,他大手一挥,周围的士兵便收了长枪。

    那官差又假惺惺的提醒道:“明日!最晚明日,带这个孩子去官府补过所,若是耽误了时辰,说什么也不能放你们出去了”。

    “是,是,官爷提醒的是,明日我们一定都办妥当了”,那车夫拱手施礼作别。

    见眼前的车夫是个懂事的,那官差又侧了侧脸小声叮嘱着众人:“最近郡里不太平,你们最好不要乱走动”。

    那车夫忙又恭敬的拱手:“多谢大人提醒,我家公子办好过所就出关,绝不给您添麻烦”,那官差满意的点点头,侧了身子让他们过去。

    “我”,还在气头上的阿毅还要再争,却被梦溪拉住了,他只好强忍住着。

    嘎吱嘎吱,马蹄踩踏积雪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显得更加空旷,和兴都繁华的夜景不同,敦煌郡一入夜便施行宵禁四处无人了。

    马车在一处酒楼前停住了,宽大的招牌上写着“月牙楼”三个字。

    几人随便吃了些饭食,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不一会,梦溪端着煮好的姜汤给怀玉怀礼送来:“白天泡了冰水,还要再吃几天安神丸才能巩固好元气”,慕容辞忧道了谢和怀礼一起一饮而尽。

    熄了灯,四下静谧极了。

    慕容辞忧白天睡的很饱,又想着模糊记忆里的那个玉面公子,翻来覆去了好一会还是睡不着。

    如水月色潜入窗子,慕容辞忧探头去看,只见满城积雪,被映成高低错落的莹亮,他来了兴致于是从后窗溜出去。

    为了躲开监察宵禁的巡更,慕容辞忧故意挑了逼仄的小路,漫无目的的行着。

    走着走着,不知何时竟拐进一处幽暗的巷子里,巷子深处悬着两个亮着惨凄白光的灯笼,一阵风吹过,它们就悠悠的晃荡起来。

    那两人也不进去,只走到巷子口便停住了,慕容辞忧也停住脚躲在树后观察着。

    “哎,你快点,小心被巡更的发现了”,一人催促着。

    “嘿,怕什么,巡更的半夜怎么会来这寡妇门前”,另一个却满不在乎。

    嘎吱一声,木门似乎打开了,慕容辞忧探头去看,只见一个穿着丧服的老妪,神情慌张的左顾右盼一番,才放那两人进去。

    看到这,慕容辞忧觉得有些无聊,对于寡妇门前半夜的是非,他并不感兴趣,又思索着要去哪里。

    这时,风已渐渐停息了,原本巷子深处那两盏,被风挟着肆意飘动的白灯笼,也不动了,慕容辞忧刚转身要走,却瞥见那灯笼上写着“义庄”二字。

    义庄?

    慕容辞忧突然想起,念慈说过要让他们护送那使者的骨灰前往秦塞国,可始终未见有什么特别的行李,难道那使者的骨灰停在这里?

    想到这,慕容辞忧来了兴趣,他悄无声息的跑过去,翻上墙头刚猫着腰站定,就听到东厢房里传出震天响的呼噜声,看来守庄的人已经睡熟了,想到这,慕容辞忧放下心来,轻跳下去,径直推开了停尸堂的大门。

    是个不大的厅堂,借着火折子的微弱光亮,慕容辞忧看到这厅堂的正中央,摆着一个案桌,桌上供着关公摆着香炉,旁边则停放着几具棺材。

    他无心打扰亡灵的清静,可又好奇秦塞国使者的命案,于是逐一翻查过去,除了其中一具停放着一个老妇人的尸体外,其他都是空荡荡。

    慕容辞忧有些失望,却也明白宋济泽做事向来缜密,想来那秦塞国使者的骨灰早就被秘密放在安全处,若是自己瞎逛也能遇到,那才是奇怪,于是也不再纠结,而是往旁边的立柱走去。

    立柱上的红漆已经斑驳脱色,慕容辞忧伸手摸了一下,便粘了一手的红色碎末,刚要细看,脚下却被绊了一下。

    他移开步子半蹲着仔细查看起来,居然在立柱的角落里,发现了几道奇怪的印痕。

    是年久失修的划痕?慕容辞忧有些疑惑,干脆将火折子叼在嘴里腾出手去探查。

    指尖顺着那微小的痕迹摸着,只摸了两下便觉察出不对劲来,那痕迹虽小却刻的很深,是有人故意留下的!而这图案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羽兵营徽记。

    作为发明羽兵营徽记的人,当年为了方便作战,慕容辞忧设计了一套极简的图案用于传达信息,尤其是常用的徽记都有固定的样式,比如立柱上这个,圆圈里又画个叉就意味着附近有胡人出没

    慕容辞忧心里一惊又仔细查看起来,果然在那划痕的旁边,还发现一个奇怪的图案,顺着那曲折回环的线条,慕容辞忧竟摸出一个平安符的形状

    他很肯定羽兵营的徽记里,没有这样复杂又不实用的图案,毕竟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平安只是一种难以实现的奢望

    正在慕容辞忧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慕容辞忧忙灭了火折子躲在窗后。

    透过窗纸,慕容辞忧看到,一个粗壮的汉子拿着蜡烛去开门,两个矮小的男人从门缝里闪进来,那粗壮的汉子又左顾右盼一番,才小心翼翼的关了门。

    三个男人径直朝厅房走来,其中一个矮个子男人似乎有些害怕,他东张西望着走的极慢,另一个不耐烦的催他:“哎,你快点,小心被巡更的发现了”。

    “听听说孙家媳妇刚被恶鬼吓死了这大半夜的会不会扰了”,那人哆哆嗦嗦的说不清楚。

    “别废话,跟紧了”,那个穿着的粗壮汉子不耐烦的暗骂着。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慕容辞忧环顾了一圈,可空旷的厅房里实在没有避难之处。

    对了,棺材!

    慕容辞忧灵机一动,快步跑向一口棺材,用尽力气推开棺盖,好在那是一口空棺材,他轻轻一跃便钻进里面 ,就在他盖好棺盖的瞬间,厅门被打开了。

    慕容辞忧屏住气息,透过棺材板的缝隙小心看着。

    只见那粗壮的汉子将蜡烛放在烛台上,又引燃了几支香插在案桌上的香炉里,极虔诚的拜了两拜,见状,身后那两个矮个子男人也有样学样,双手合十的拜着,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嘟囔着。

    是他们杀死了孙家媳妇,现在在忏悔?慕容辞忧猜测着。

    这时,那粗壮汉子抱着那关公像转了一下,轰的一声,那案桌下的墙壁竟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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