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回来,田欣欣多日不见笑模样,整个田家笼罩在低沉的压抑氛围里。
田父沉默不解的目光,田母恨铁不成钢的劝说,全都倾注在田欣欣身上,让她愈发阴郁。
田欣怡并未掺和进三人的对峙,按部就班的过好每一天,盯着地里的粮食,守着鸡窝里的鸡蛋,慢慢填满自己的粮袋。
“田欣怡,陪姐姐走走。”田欣欣叫住要去上工的田欣怡。
田欣怡回身,看向田母,田母点点头,表示同意,主动接过田欣怡手里的篓子。
“姐?”田欣怡走到田欣欣跟前,满脸不解。
田欣欣并没有说话,而是牵着田欣怡的手,从田家后门,一路走到后山腰的柿子树下。
“坐。”搬起一块石头放在柿子树下,田欣欣示意田欣怡坐下,这还是记事以来,田欣欣第一次如此关照她这个妹妹。
“你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一起守在这棵柿子树下,数着上面的柿子,每天不管多累,都要来看一看,就盼着它熟。”田欣欣抚摸着柿子树粗糙的树干,呐喃细语,风吹起她的发丝,暖和的光轻抚她的发顶,似林中兰花。
“是啊。”美人很美,田欣怡却无心欣赏,毕竟,这是一条美人蛇。
记忆里小小的人,每天守在树下,青皮柿子染上一点黄,便能开心一整天。
最后,第一颗黄透的柿子,被可爱的姐姐喂进妹妹嘴里,很甜很甜,是妹妹灰白记忆里为数不多的亮色。
从此往后,妹妹生活中的所有色彩都与姐姐有关,即使后来,姐姐不再爱她,亲手将她推入深渊。
哈?田欣怡心头讥笑,不是很爱姐姐吗?那为什么要逃,让她来承受这一切?!
风过林梢,树叶沙沙作响,似有人轻声呢喃。
田欣欣转身看向这个沉默寡言的妹妹,幼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只是觉得她原不是这样。
一瞬间恍惚,耳边似响起一道清脆欢欣的童声,在叫她姐姐。
抛去突如其来的恻隐,田欣欣蹲下,握住田欣怡皲裂冰凉的双手,语气哽咽。
“欣怡,姐姐求你一件事,姐从来没求过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一定要帮帮姐。”
田欣怡将田欣欣搂进怀里,用手轻轻拍她的背,语气里全是心疼无措,不停承诺,“俺一定会帮你的,一定会的!”
脸上却面无表情,双眼眺望远处树枝上卿卿我我的两只麻雀。
“欣怡,你大勇哥他不是男人!”
“啥?”手一顿,田欣怡真有些震惊,要是田大勇不能人道,那文里"田欣怡"掉的孩子是谁的。
“欣怡,田大勇他是个太监!”田欣欣激动的站起来,抓住田欣怡的胳膊,眼里全是泪,说着说着泪流满面。
“爹妈就是我要去死啊,他们都知道的啊!欣怡只有你了,这个家里只有你能帮我了。”田欣欣抱住田欣怡,声音喑哑,哽咽落泪。
“欣怡,我要走,我考上了京城的大学,后天他们就要摆酒席,我不能再等了,妹妹,你帮帮姐姐,到时候你就把这包东西,放进田大勇酒碗里就行。”田欣欣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放进田欣怡手心。
凤眼里有哀求,有悲痛,有绝望,却没有一丝心虚与愧疚。
“会的,会的,姐你别怕,俺会护着你的。”将纸包揣进怀里,田欣怡擦去田欣欣眼角的泪,粗糙的指尖在白皙肌肤上留下一道红痕。
“妹妹!”无语凝噎,看着眼前满是心疼,关心她的妹妹,田欣怡紧绷多日的神经终于松开,成功了,成功了!她能逃离田家村了!
“谢谢你,谢谢你,妹妹。”错开目光,田欣欣压下心底翻涌的不明情绪,连声道谢,然后逃也似地奔下山。
视线模糊,俏丽的身影与记忆里的小小身影重合,又一起消散在重重树影中。
豆大的泪,成串滴落,打湿衣襟,田欣怡抬手,狠狠给自己来了个耳光,厉声呵斥“妈的,贱皮子,都走了,还不让人清净。”
身体还残留着"田欣怡"的情绪,属于她人的情绪翻涌,可现在这副身体是她的!灵魂冷眼旁观身体破碎哭泣。
"田欣怡""居然还在不甘,身体想奔下山抱住田欣欣为她遮风避雨!
既然这么放不下,那为什么要逃!真是个疯子。
“哈哈哈……”眼睛在哭泣,嘴在狂笑,田欣怡毫不留情的咒骂,嘲笑"田欣怡",将积压许久的愤恨倾数倒出,凭什么?凭什么是她!
像个癫狂疯魔的疯婆子,在林中又哭又笑,嘴里念叨恶毒至极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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