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青梅伺候了宋氏半辈子,世上最了解宋氏的人,她能排上前五……
宋氏,真真是个软心肠,没脾气的‘贤妇’。
尤其是对孩子,更是疼进骨子里,当初,她能那么痛快的放弃柳文柏,艾青梅已经觉得挺惊讶的了,如今,二少爷和清如姑娘一块都舍了~~
不是艾青梅杞人忧天,她是真怕宋氏做不到!
毕竟,不管怎么说,二少爷是宋氏亲生的,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哪是容易的事?
天下有不孝的儿孙,却少有冷情的生母,那是肚子里掉下的肉,血中血,骨中骨,不是亲娘,很难懂得其中不舍。
至于清如姑娘,虽然不是夫人亲生的,但也养了十几年,昔日公府的规矩,少爷不能养与妇人之手,柳文柏和二少爷,都是六岁就住进前院里,除了晨昏定省,日常见面机会很少,清如姑娘则是不同,哪怕她养在老太太院里,终归是后宅女眷,日常抬头不见低头见!
夫人跟她相处的时间最多。
感情自然也培养的更好。
虽然如今,她成了莱氏生的庶女,可是,艾青梅怕宋氏依然对她有感情,替她分辨……
什么‘换孩子的时候,清如也是个婴儿’,‘娘做的孽,怎么能怪到孩子身上?’‘清如也是受害者,她什么都不知道’云云!
只要想狡辩,不用旁人,艾青梅就能替柳清如想出一百个理由。
总归,但凡心眼是偏的,谁能找不出借口呢?
艾青梅完全不想看见这种情况发生。
这样的糟烂事儿,若是两姓旁人家的,她当然不管,然而如今,她娇宝娇护着宠出来的养女,成了那位‘真姑娘’,艾青梅可不想她被恶心,万一夫人舍不得清如姑娘,跟她藕断丝连,依然把她当成亲女儿疼爱,却要长安陪伴身边,孝顺体贴?
那她的长安得委屈成什么样啊?
跟换了她,害她差点丧命的仇人之女‘和平共处’,甚至可能‘姐妹相称’?谁能办得到?
圣人吗?
在那府里的时候,柳清如还陷害过长安好几回呢?
夫人想要回长安,为了孩子的前程,为了夫人,艾青梅哪怕心里舍不得,也绝不会阻拦,忍着泪也会把孩子送进承恩公府,但是,如果夫人拎不清,想要‘姐妹和睦’,那艾青梅宁肯自己做恶人,把孩子留下,也绝不会让长安去受那样的痛苦。
别说什么‘清如姑娘也是无辜的,她只是摊上了莱氏’,作为‘既得利益者’,她没有权利在长安面前说哪怕一句话。
她无辜?
那长安呢?
艾青梅捡着养女的时候,那个刚刚出生的孩子,胎衣和羊水都结成了霜,几缕胎发冻的邦硬,活活吃了两个月的药,差一点就死了!
长安是菩萨保佑,是自个儿命大,所以有今天。
“夫人,这些年我养着长安,是真真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疼爱的,半点不比成锦和三喜差,我,唉,您也知道我,我是个糊涂透顶,就会护犊子的,清如姑娘跟长安相处的,可不大融洽……”
艾青梅垂眸小声。
态度倒是很明确。
要是宋氏想要装糊涂,‘姐妹和气’,那她宁肯把孩子留下,她家虽然远不如承恩公府权利宝贵,但是,成锦好歹二榜进士,也做了官儿,长安留在她家里,外人说起来,也是正经的官家小姐!
没必要受那个气?
看着艾青梅难得认真的模样,宋氏表情一怔,她也不是个真傻的,海脑微微转来,便明白了艾青梅的顾忌。
她犹豫两秒,随后,一手握住艾青梅,一手揽住柳长安。
宋氏苦笑道:“青梅,我这个人软弱了半辈子,又窝囊又没用,幸而天生运气好,有了好爹娘,好哥嫂,好孩子,所以没落到最不堪的境界!”
“我知道谁对我好,也知道我最对不起的是谁!”
“你知道你心里担忧什么,其实我爹娘也这么问过我,今日,我把对他们说的话,再对你说一遍!”
“青梅,我跟你保证,长安是我这唯一的女儿,余哥儿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这辈子,有他们两个孩子就足够了!”
“清如和文瑞,他们自有他们的前程,我不阻碍他们,不用生恩养恩挟持,就是我对他们最后的亲情,余者,再没有了!”
宋氏满面认真,几乎赌咒发誓。
艾青梅见状,心里瞬间透亮,再没有疑虑,仅是笑着推了推柳长安,“孩子,去吧,给你娘磕个头。”
“母亲……”柳长安泪湿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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