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能从哪里变出一支军队不成?
思虑至此,陆佑廷心神微微安定。
筹谋多年的局面今晚终于要见分晓,说不激动兴奋那绝对是假的。
希望今夜一局定乾坤,也不枉他以身入局。
外头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声音太过震撼,刚奉上来的茶杯放在桌子上都有些微微晃动。
屋子里的人都凝神屏气,等待探子来报。
陆行简轻轻刮着茶杯杯盖,低头慢慢吹着漂浮在水面的茶叶,水汽氤氲,笼罩着他的脸。
瓷器摩擦的声音在这紧张的气氛里,显得格外突兀。
良久,有卫兵进来禀报:“顺天府府尹李瀚亲率府军卫与府军后卫前来护驾!”
陆行简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微微侧脸,目光锐利地看向陆右廷,眼神极具压迫感。
陆右廷也刚好向他看去,两人视线在空中交锋,谁都不曾退却。
其他人全都噤若寒蝉。
李瀚率军前来究竟是护驾,还是图谋不轨,谁也不好说。
苏晚晚的手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冷汗涔涔。
前不久经历过萧彬案,她知道顺天府尹李瀚是首辅李东谦的学生。
如果李瀚投靠了荣王陆佑廷,那李东谦是不是也会暗中支持陆佑廷?
李东谦会做这样的事吗?
陆行简前几天才给他加官进封,位极人臣,他用得着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支持荣王陆佑廷弑君谋反?
日后史书上,写不尽的是他“贰臣”的耻辱。
可是,前不久他的独子才刚刚病故。
李兆先的死与萧彬案,“金水桥罚跪”事件,都是他和陆行简之间的裂痕。
陆佑廷率先开口:“怎么,皇上不打算召见李府尹吗?”
陆行简轻轻笑了笑,看向苏晚晚:“晚晚,你觉得呢?”
苏晚晚喉头一紧,尽量让声音镇定下来:“那边油坊大火,李府尹应该先带人救灾。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圣贤传下来的道理。”
陆行简很爽朗地笑了几声,“好一个民为贵,君为轻!李荣你去传旨,就把这两句话告诉顺天府尹,让他以救民于水火为重任!”
李总管遵旨去了。
至于李瀚肯不肯遵旨,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陆佑廷的脸色非常难看。
他深深看了苏晚晚一眼。
不愧是在周氏面前教养多年,帮着批阅奏折的女人,一句“民为贵,君为轻”四两拨千斤,就把李瀚架在火上烤。
不救火,那就是枉读圣贤书。
救火,那就不能以“护驾”的名义来控制住皇帝。
文人最讲究脸面和名声。
这李瀚,做事太他娘的婆婆妈妈!
难怪说“文人造反,三年不成”。
他若是二话不说以“护驾”率兵闯进来先控制住陆行简,反倒没什么。
大不了以后托辞说皇帝病重亡故。
现在这样被当着众多士兵的面要求去救火,抗旨不尊的话,只怕会军心动摇。
毕竟那些士兵,吃的可都是皇粮,当场反水也不是没可能。
苏晚晚紧张到身体微微发抖。
李总管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并不好说。
陆佑廷目光锐利地盯着陆行简,眼里似乎快要喷火,都快把陆行简盯出两个洞。
脑子里在疯狂转动。
陆行简如此气定神闲,是不是早就知道回京路上会有埋伏?
可他虽然筹备许久,整盘计划却是仓促形成的。
参与其中的人都是临时接到命令通知。
陆行简不可能知道。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他从头至尾慢慢复盘。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总管笑吟吟地回来了。
“回皇上,李瀚大人已经让府军卫与府军后卫去救火了。”
他顿了顿,“巡关御史林茂达禀报,宣府军正在外头候着,等皇上召见。”
陆佑廷蹭地站起身,不敢置信地问,“宣府军?怎么可能?!”
“边军无诏不可进京!”
李总管欠了欠身,笑眯眯道:“这就得问兵部尚书刘大人了。”
兵部可是有调兵权的。
当年英宗“北狩”,京城告急,就是兵部侍郎于谦调动京城剩余兵力死守,才挡住了鞑靼铁骑的进犯。
陆佑廷瞳孔巨震。
他想起来,兵部尚书刘宇,是前首辅苏健大力提拔的人,多次向先帝推荐此人。
当初先帝为了夺权,扶持刘大夏,数次打压刘宇。
以至于刘宇一直在外督军,当了右都御史,总制大同宣府偏头关等处边疆重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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