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燥的热风不断吹拂、烘干着金黄色的麦田,金色的麦浪柔柔地翻滚着,仿佛广袤的田野里一张硕大的明黄色绸缎在随风飘动。
当麦浪翻滚几天后,成熟的麦子逐渐浅浅地褪去了一层金黄变成了古铜色,柔软弯曲的麦秆儿变得僵硬挺直,热风再也难得轻易吹起麦浪了,麦子的成长到此为止,熟透干枯的麦子等待人们的收割。
麦子用死亡来为农民贡献粮食,农民用辛劳和汗水来为麦子延续后代……自然之神把因果报答安排的竟如此巧妙。
收割麦子的人们的镰刀还没来得及亲吻麦子,麦田里便传来了鸟儿的独特鸣叫声。
那是样子像一种娇小的鹰、人们称作“嘎咕鸟”的鸟儿,不停地扇动着翅膀在麦田上空来回不断地低飞着,不知疲倦地执着“嘎咕嘎咕”鸣叫不停,给人一种焦虑和急促的感觉,它是想让人们快点儿来收割麦子?还是向旷野宣示着什么?
村民们不懂鸟语、也不想费脑子去猜测这种非同寻常的鸟儿鸣叫的意思,即便有人儿费脑子也难得猜准鸟儿鸣叫的真正动机是什么,都当作鸟儿在提醒人们麦子熟了赶快收割。或许这种鸟儿不停地鸣叫是在寻觅异性配偶、想婚配繁衍子孙。或许这种鸟儿前世是含冤之人转世,心中有不白之冤想布告天下向人们宣泄……要不然鸟儿声嘶力竭地“嘎咕嘎咕”的叫声中总带点儿悲怆的音调……无论这种鸟儿的叫声好听不好听,不管这种鸟儿的叫声意味着什么,要是在麦季里听不到这种鸟儿“嘎咕嘎咕”的鸣叫,农民心里一定会感到很别扭、很不自然,甚至还会胡乱猜想着又要有什么灾祸要降临了……这儿的村民还没有忘记六七年前的一个麦季,麦子熟了即将收割,可没有听到“嘎咕鸟”的叫声,结果是突然下了一场罕见的冰雹,把地里熟透的麦子砸得粉碎,农民几乎绝收。所以农民看到“嘎咕鸟”在麦田里低飞,有时“嘎咕鸟”甚至飞在农民的面前,农民从不打扰它,农民把“嘎咕鸟”当作了“丰收”鸟和“吉祥”鸟。
长在麦田里的几棵杏树、琵琶树挂满了金黄的果子,芬芳的果香随风飘荡在麦田里,离老远就能闻到诱人的果香。两只黄鹂一会儿飞到杏子树上,一会儿飞到琵琶树上,在果树上蹦来跳去,“滴铃铃铃”追逐鸣叫着,鸣叫一阵儿“哧楞”一声双双飞走了。好像黄鹂只对果香感兴趣,不喜欢叨吃果子,也许黄鹂这种鸟儿是专吃虫子的,也许这种漂亮的俊鸟儿是在谈恋爱耍浪漫,不得而知。这方土地上的人们有一种古老的传统,无论树上的什么鸟儿都不准打杀,即便是猎人也只能打野兽不准大鸟儿。农民都知道要是田野里没了鸟儿,庄稼就会被虫子糟蹋。
麦田的上空不断有一群群的鸽子和斑鸠在悠闲地飞翔,瓦蓝色的鸽子张扬地“啪啪啦啦”拍着翅膀,它们在麦田上空转上几圈儿就飞走了。以粮食为食物的鸽子和斑鸠是来视察麦田的,新麦对它们来说诱惑力是很大的,它们在视察农民什么时候能收割麦子,以便它们在收割后的麦地里捡拾新麦粒儿。农民喜欢鸽子和斑鸠是它们不糟蹋庄稼,它们只在农民收割后的田地里叨食遗落的粮食。在那片广袤无垠的金色麦田旁,矗立着一座古老而神秘的坟墓,它仿佛是时间的守护者,静静地诉说着过往的故事,却又让人无法触及那些尘封的记忆。这座坟墓,年代久远,无人知晓其归属,更不清楚里面安眠的是哪位先贤或是英雄,更不必说它究竟属于哪个朝代。唯一能让人印象深刻的,便是它那不凡的高度,远远超过了周围所有的坟墓,如同一座孤独的小山丘,矗立在田野之间。
坟墓的顶部,由于岁月的侵蚀,已经很难分辨出坟头的轮廓,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杂草丛生,几棵合抱粗的老桑树顽强地生长在这里,它们的树干扭曲盘绕,树皮干裂,仿佛每一寸肌肤都记录着岁月的沧桑。有的老桑树甚至因年代久远,树身上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树洞,成了黄鼠狼等小动物的避难所。每当夜幕降临,坟墓周围便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云,即便是炎炎夏日,人们也绝不敢靠近这里,生怕触怒了什么不可言说的力量,都说这里阴气太重,不宜久留。
然而,在这看似死寂的坟墓上,老桑树却奇迹般地绽放出生命的光彩,每年春天,它们都会绽放出嫩绿的桑叶,夏天则挂满了紫黑色的桑葚,引得一群灰喜鹊和乌鸦前来争食,它们的叫声此起彼伏,为这寂静的坟墓增添了几分生气。树下,稀疏的青草间散落着浅灰色的鸟屎,这些鸟屎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味,既酸又腥,还带着一丝丝甘甜,就像是一道复杂的菜肴,让人联想到达官显贵餐桌上的清蒸酸菜鲑鱼,既让人好奇又让人畏惧。
就在这样一个充满诡异氛围的下午,一头老叫驴突然闯入了这片禁忌之地。这头驴显然是趁主人不注意时脱套逃跑的,它或许是被夏日的酷热逼得无处可逃,才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老驴一踏上坟墓的土谷堆,便显得异常兴奋,它摇头摆尾,蹦跳不止,仿佛找到了一个绝佳的避暑胜地。然而,命运却在这一刻给它开了一个玩笑,“轰隆”一声,老驴不小心踩塌了坟墓的一处薄弱地带,一个巨大的黑洞暴露了出来,伴随着一股浓重的烟雾,老驴瞬间失去了平衡,一头栽进了黑洞之中。
“哏呱……哏呱……”老驴在洞中挣扎了几声,随后便归于沉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低沉而诡异的“呜呜呜”声,伴随着一阵阵冷飕飕的怪气,让人不寒而栗。树上的鸟儿和地上的麻雀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四散而逃,整个坟墓周围再次陷入了死寂。
不一会儿,远处荒芜的麦场上传来了一个村民焦急的呼喊声:“俺的拉石磙的老叫驴跑了……俺正在摆弄新麦场,到小树林里屙泡屎,这老驴咋不见了……老驴是跑哪儿去了……有谁看到俺的老叫驴了……”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和愤怒,显然对这头不争气的老驴感到十分头疼。
这时,一个正在麦田里搓着麦穗,查看麦子成熟情况的村民抬头回应道:“刚才看到一头大灰驴,不知是不是你家的老叫驴,好像是向大墓谷堆那边奔跑去了。”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调侃,显然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丢驴的村民一听,顿时急得直跳脚:“这龟孙儿老驴真的邪门儿!哪儿不能跑偏偏跑向坟墓……想找鬼去呀?!”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对老驴的埋怨和对坟墓的畏惧。
搓麦穗的村民哈哈笑了起来:“那里凉快哇!你怕鬼驴可不怕鬼,说不定鬼还怕驴哩!”他的笑声在麦田中回荡,却未能缓解丢驴村民的焦虑。
“人们都避讳的大坟墓说不定还真有鬼。”丢驴的村民犹豫着皱眉道,“你老哥儿胆大替我去找找吧?找到驴我请你到老董家酒馆喝两盅儿。”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恳求,显然已经走投无路。
然而,搓麦穗的村民却拒绝了:“你别抬举我啦!我哪有时间呀?!我得赶快回家准备收麦的东西哩。你还是快点儿去大墓谷堆找驴吧!正是用牲口的时候,别让吸大烟的把驴牵走卖了。”说完,他吹了吹手掌上的麦皮儿,扭头向村里走去,留下丢驴的村民在原地焦急地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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