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来的身子在他惊恐的嚎叫中被牛角挑飞老远。
水牛再次冲到他身边,又一次把他高高抛起……续几次被挑起高抛后,李福来的嚎叫声越来越小,头上脸上全是血。
牛见不得红。鲜红的血更激发了水牛的野性。
牠又一次把又尖又长的角伸向李福来。然而这次牠抬起头来时,李福来的身子没有像前几次那样被牠抛起,而是挂在角上牛角。
可能是感觉到角上挂着个人不舒服,牠脑袋往两边不停地摇晃几个来回,才把李福来甩到地上。
附近的人们看到这边真的要出人命,拿着木棍喊着飞跑过来。
水牛把李福来甩到地上后,没有再用角挑他,像木棍一样高高乍起的尾巴又垂了下来,转身沿着牠来时的路慢攸攸地往家里走去。
见水牛离开,人们方敢大胆地来到李福来跟前。
此刻的他口鼻都往外冒血,腹部的衣服也被血染红,嘴里只往外出气,不进气,分明是凶多吉少。
大家马上通知他的家人,用村里的拖拉机送他到乡医院。
乡医院的大夫诊断后说,他的心脏已经破裂,没有救活的可能了。
李福来死了,死在水牛复仇的牛角下。
正在地里干活的杨秀美得到消息后也赶到出事地点。
此时李福来已被送往乡医院抢救。
她急匆匆回到家里找出家中所有现金,准备给李福来家里送去,回转身时看见了惹了大祸的水牛正卧在院内为牠搭建的牛棚里,眯着眼咀嚼着东西。
她抄起一根棍子来到水牛跟前,两手握着高高举起,但终于没有落下来,只是用棍子一端指着水牛恨恨地说:“你惹了大祸了!”
水牛睁眼看了她一下,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低垂下头,又眯上眼咀嚼起来……
李成行一脸忧伤,沙哑着嗓子对杨秀美说道:
“侄媳妇,大叔知道你与你大婶是好娘们,也知道这事从根上不怪你,是我爹有错在先,他不该把水牛打得那么狠,让水牛给掂记上了。”
他眼泡又红又肿,鼻音很重,“我爹他错再大,罪不致死。大叔不要你赔一分钱,只要求杀了水牛为他老人家抵命。这事没得商量,我已经把汤锅刘喊来了。”
汤锅刘劝杨秀美道:
“你们家水牛已经疯了一次了,谁也保证不了牠不会再疯一次。就是死者家里不要牠给偿命,为了其他人的生命安全,还是把牠杀了为好。”
李福堂也劝杨秀美:“死者为大,你福来爷爷有再多的不是,人已经没了,你成行叔提出牛抵命也不过分。你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让老刘把牛牵走吧。”
杨秀美没再坚持,缓步来到牛棚,见水牛依然悠闲地卧在地上,半闭着眼睛嘴里不住地咀嚼着。
听到杨秀美的脚步声,牠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杨秀美走到牠跟前,一手把水牛的脑袋揽到胸前,另一只手轻抚着牛背,眼泪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站了一会,她又到厨房把早上泡的准备中午做黄豆粥的黄豆全部倒进牛食槽内,抓了几把牛草与黄豆一起拦匀了。
没用她招呼,水牛已把嘴伸到食槽里了。
她叹了一口气,“吃吧,这是你最后的一顿饭了。”
水牛把把槽里的草料吃净,慢腾腾地走到杨秀美跟前。
杨秀美泪眼模糊地瞅着水牛,水牛也眼含不舍地看着她。
院里的人们发现,水牛的两只眼角下面都挂着一串水珠——牠也流泪了
一人一牛,两双泪眼,四目相对。
水牛慢腾腾地走了她面前,突然,两只前蹄先后弯曲,跪了下来。
杨秀美身体前倾,右手颤抖着向前伸着,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牛儿呀——!”手还未抚到水牛身上,便昏倒在地……
刘锦花和蔡叶香搀扶着杨秀美进了屋半躺半倚在床上,李成行与汤锅刘牵着水牛出了门。
周胜利跟进了屋内,对刘锦花说:“我来是宣布乡里对公司领导层的任命的,没想到摊上这么个事。”
刘锦花说:“福来爷爷打水牛的事过去三个多月了,谁也没想到这个畜牲记仇能记好几个月。秀美嫂子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人都死了,让牛抵命也在情理之中。乡领导该宣布的宣布就是了,别耽误了正事。”
周胜利看了看坐在床上落泪的杨秀美,从包里掏出两份文件,拿出其中一份,宣布道:“经乡党委研究决定,任命刘锦花同志为龙山乡工艺美术公司经理。”
拿出另一份文件,宣布道:“经乡经委研究决定,任命杨秀美、蔡叶香同志为龙山乡工艺美术公司副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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