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走到傍晚。
取得了武器的十号选手分外紧张,他的运气很好,武器箱里装着一把威力很大的激光枪。十号忐忑紧张地带走激光枪,他不准备去跟更强的选手争夺,而是躲藏在了一片钢筋水泥的丛林里。
他准备躲到最后,什么征战星海,还是活下来更重要。就在十号悄悄地隐匿脚步,走进楼宇深处时,面前那扇破旧斑驳的玻璃窗上忽然传来响动。
落日的余晖穿透玻璃,在他的视线移过去时,玻璃窗吱呀一声向外打开,一只脚轻盈地踩在窗框上,随后,这个身影跳了下来,蹲在窗户上看着他。
那是一只白兔面具。
面具上染着丝丝血迹。
她的手搭在膝盖上,偏头冲着他轻轻眨眼,声音轻快得如同一只过分活泼的小鸟,快乐到让人都有点心烦:“晚上好——”
小白兔从窗户上跳下来,手中甩出一把电弧迸溅的长棍,笑着说:“找到你了哦。”
十分钟后,十号选手的名字在屏幕上黯淡下去。
大概他一直到淘汰都想不清楚,为什么阿妮会对那把激光枪反应那么平淡,仿佛被打穿也没什么大不了——虽然他没有打中,但对方这股不要命的气势,还是让十号迅速地选择了放弃。
他加入了观看直播的大军。
半小时后,七号也被淘汰了。
“她完全是个骗子。”有位观众义愤填膺地花了很多钱,巨大的付费弹幕在屏幕上挂了很久,后面还跟着一句,“假装柔弱好欺负,纯钓鱼,九号的实战能力根本是在碾压后排。”
十号看得嘴角一抽,他摸着自己被好悬没被一棍子打断的肋骨,心有余悸。
“毕竟是嗜血小白兔嘛。”
“她的积分多少了?40分?”
“这次减员好快啊,能拦得住小白兔的估计只有第一吧?我记得前几名只有一号有明显优势,其他人都跟豹子差不多。”
“就是啊,他们几个经常在考试里互换排名,我根本不看好其他人能拦住阿妮学妹。”这条弹幕看起来像是海蓝大学的学生发的。
“她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强?不是负伤了吗?”
“九号恢复得太快了,这不是人类正常的恢复速度,里面大概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到了夜晚,距离开始已经过去了数个小时。
狩猎场内人数锐减,现在只剩下两个人和一位“杀手”,除了阿妮之外,只剩下那位“一号”。
她的积分达到四十分后,就没有再跑出去狩猎,而是驾轻就熟地又爬了两个通风管道,跳了个阳台,翻进垃圾窟的栅栏,一头栽进自己曾经居住的房间里。
屋里的东西被拆得差不多了,老爹把她屋里的大部分值钱的东西都卖掉了。阿妮不在乎,靠在窗户边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儿,忽然从包里掏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无声的飞行摄像头靠近,开启夜视功能,对着她手里的书来了个特写——
《恋爱宝典》。
这么危险、这么严肃的地方,她居然看这种东西?她是当回家了吗?
弹幕发疯了一天,终于破防了。一连串的“?”和“啊?”汹涌地飘了过去。
在这些密密麻麻的问号里,只有一个人会轻轻地笑出声来。同事目瞪口呆了一会儿,看向麟,见他抬手支着下颔,俊秀得几近无瑕的侧颊上流露一丝笑意。
但他是真的高兴吗?麟笑了一会儿,伸手捂住了脸,把脸上的表情遮住。他让人辨识不出他的高兴和痛苦,感知不到他的纵容或怨恨。很快,麟站起身说:“失陪。我想起还有些事没处理,不能陪你看下去了。”
同事点点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
麟回到了房间,他的沙发上放着一条软软的毯子,阿妮经常在这里过夜。
他走过去伸手把沙发底下的书拿起来,放回架子上。书面上还留有小触手翻阅过的痕迹。
真是讨厌啊,看完都不放回原位。
麟这么想着,却又打开了直播平台。巨大的投影映照在墙壁上,镜头正好对着阿妮那张脸。
飞行摄像头不需要靠得很近,就能捕捉到选手每一帧精妙的特写。它照着月光下的阿妮,白发的人类女孩儿靠在窗棂上,腿上放着一本书,把一路上采来的各种花朵捆成花束。
第三区很少有花束那么脆弱的东西,这些种类不一的野花很难组合到一起。阿妮捆了一小束,抱着它亲了亲,忽然看向镜头。
飞行的小摄像头都倏地紧张起来,机械圆球在半空中一抖。
阿妮对着它甜甜地笑了一下,诸多观众对这位“柔弱”猎人的微笑感觉到毛骨悚然。但她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说:“老师,我把这个带回去送给你吧。”
她似乎想起这不郑重,用双手抱住花束,认真地看向机械圆球:“老师,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可以跟我交往吗?我们可以牵手、拥抱、接吻,然后再——”
话语到了嘴边,阿妮却摇摇头,不再说了,只是笑:“你愿意做我的……”
话音未落,一声嗤笑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在窗棂外不过半尺的距离,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鲛人露出身形:“你在跟谁告白呢?谁告诉你鲛人会同意跟外族通婚的,还是少做梦了。”
阿妮看向戴着狐狸面具的一号,她道:“学哥,别打扰我告白。”随后转过头想要继续说,下一瞬,狐狸却马上出现在身前,一双冰蓝色的眼睛逼近过来,盯着她的瞳孔。
他靠得很近,声音有点烦躁:“你怎么无视我。”
阿妮觉得莫名其妙:“我不是跟你说话了么。”
“你现在不该考虑这些荒谬的告白,而是跟我分出胜负!”狐狸显然有强烈的战斗欲望,他的黑色风衣上飞溅着斑驳的血迹,显然手上也获得了不少积分,或许还有人命,他困惑到近乎恼怒的程度,“你自己不主动过来送死,让我地毯式搜寻过来找你决斗,居然还在这里搞什么不务正业的告白?该死的恋爱脑!”
狐狸冲过来的瞬间,飞行摄像头也跟着惊慌地躲闪了一下,怕两位活祖宗交手伤害到自己。
阿妮看着他的狐狸面具摇了摇头,伸手把男人推开:“等一下再说,我刚酝酿好感情。”她抱着花束,深呼吸,身体自发地模拟出人类告白时那种浓郁的情绪,心脏砰砰地跳起来,“麟,你愿不愿意做我的——”
“谁?!”
狐狸的声音盖过了她,语气比目睹这一幕的诸多观众还更震惊。他的额头上冒出青筋,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突然被激怒到了极点:“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这个玷污贵族的人类!”
阿妮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她放下花束,抽出腰侧的电棍,面无表情地说:“学哥,你真没礼貌,人只有两个时间是不能打扰的,一个是告白,另一个是高|潮。”
沾着血的小白兔说完这句惊世骇俗的话,将合金棍甩出来,用棍子的末端敲了敲狐狸的肩膀。她手中的合金棍带着一股难以描述的香气,甜腻的味道混着血腥味钻入胸腔。
她浓郁的告白情绪还没褪去,拟态出的心脏跳得一下比一下剧烈,腰侧的触手已经忍不住滑了出来,在作战服的遮掩下紧贴皮肤地躲藏起来。
直播能传递出嗅觉,那股出乎常人的香气让很多观众都注意到了。同时,他们也被阿妮模拟出的情绪传递了一部分,呼吸不经意地急促起来。
“什么味道……”
“好奇怪……”
确实好奇怪。
狐狸从身后抽出光剑,架住横扫而来的长棍。电弧与流转的光束彼此交融,他的虎口被震了一下,那股怪异的甜香离他最近,侵蚀、浸透,几乎埋入他的四肢百骸,从每一寸肌肤与骨骼间扎根。
没有人用热武器,虽然两人身上都有。两人的近身缠斗眼花缭乱,令人目不暇接。就是在这样迅速的见招拆招里,占据上风的狐狸突然晃神了一瞬,掌心沁出一丝汗,刀柄下滑了半寸。
长棍挟着破空声砸在耳畔,他耳侧的珊瑚状外骨骼猛然颤动,紧缩了一刹那。这次换成阿妮的脸慢慢逼近他,太近了,雪白凌乱的发丝下露出那双浅到近乎透明的粉眸。
“你看,”她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是真的不能打扰的。”
狐狸剧烈而急促的呼吸,涌入身体的香气让他忍耐得非常痛苦。他抬手迅速的反击,强悍的体能和耐力让他眨眼间就挣脱了少女的钳制。
好像有什么东西模糊地拉扯了他一下,非常轻,像是幻觉。
阿妮被他挣脱压制,下一瞬就轻盈地跳出了一米多的距离。她认真地盯着狐狸,自顾自地说起话来:“学哥,你认识老师么?你听到他的名字好像很生气。”
“不认识。”青年冰冷暴躁地质问,“你用毒?!”
阿妮笑了笑,白兔面具下传来轻柔的哼笑声:“没有耶,只是摸了你几下。”
“什么??”狐狸无法接受这种回答。
她抬起手说:“我投降,可以么?你把面具摘了给我看看。”
“你有病吧?”他居然有一种被调戏了的愤怒,“你找死!”
阿妮是想判断一下他跟麟是什么关系,才提出这个建议,她不懂对方愤怒的原因,只能迅速开始应对这个被激怒的野兽,避开对方杀气腾腾的正面。她躲避得狼狈吃力,但进攻方似乎没比她好到哪儿去。
狐狸的攻势出现了大量的纰漏。
他越是想要近身作战,越是被那股奇怪的味道侵蚀,甚至他感觉自己真的被触碰了好几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是她的手,是一种很轻盈、很柔软的物质,却让人的肌肤汗毛倒竖。
旁边的飞行摄像头变成了一种羞辱性质的存在。他隐隐有一种被冒犯的恼火和无力,但这些内容却只能全都憋在嘴里,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阿妮的防守露了破绽。
狐狸借机突破了防御,光剑插入她碎散下来的白发,发丝落在剑形上飘然断裂,他修长的手指不断握紧,只要稍微偏移角度就能切开她的喉管——如此优势的距离和姿势,他的掌心却再次滑了一下。
滚烫的呼吸洒落在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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