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
宁清窈不动声色后退两步，眉眼清冷疏淡，垂眸并不看他：“如今已靠近云州地界，天气和暖，并不寒冷。王爷不必管我，自去休息吧。”
谢昀执着外袍的手微微掐紧，眸中闪过黯然之色。
他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将衣袍随意挂回臂弯间，扯起唇角随意笑笑：“好，你不冷便好。”
两人间默然无话，谢昀仰头看着天际一轮残月，心中涌起无限叹息。
片刻后，他没忍住，再度开口：“阿窈，你……”
“王爷。”
宁清窈截断他的话，定定看着他顶着的云念那张脸，冷漠道：“你究竟要这样伪装到什么时候？难不成真打算，一辈子都不以真面目见人？”
说到最后，话音里多出许多嘲讽之意。
谢昀丝毫不在意她的嘲弄，没有任何迟疑便开口，低沉回答：“若能得你偶尔和我说说话，我愿意一辈子顶着这张人皮面具。”
宁清窈一哽，心头莫名生出股异样情绪，让她烦躁不堪。
她必须承认，在经过和“云念”一段时日的相处后，她对谢昀，已无法全心全意地恨，那浓烈的恨里，已然是多了抹柔软的东西，让她心头憋闷。
故意逼迫自己冷下脸，她道：“自欺欺人罢了，有什么意义吗，王爷还是摘了吧。”
就当那云念，彻底死在了美好的回忆里。
谢昀沉默片刻，默默伸出手，捏住人皮面具一角撕下。
棱角分明的冷峻脸庞重现，相比起“云念”，多出许多攻击性的尖锐和沉重，少了几份清雅的闲情逸致。
宁清窈指尖颤一颤，用力攥紧掌心，视线落在他手中那张人皮面具时，心头忽然阵阵刺痛，悄然便红了眼。
她知晓，如此一来，云念便算是过去了，可……看着谢昀那张熟悉的俊脸，她如今竟然也生不出那般浓烈的恨，只觉得很悲伤，仿佛要将她心口灼穿一个洞。
“……也好，就这样。”她喃喃启唇，却也不知究竟在说什么。
风吹乱她的发丝，贴在苍白脸庞显得落寞至极，谢昀没忍住伸出手，温柔小心地将她发丝拢去耳后，低沉嗓音格外温和：“我知道，我过去做了许多错事，我不求你原谅，只希望能像这样护着你、陪着你，哪怕你永远不接受我也没关系。往后……换我做你手中的棋子，任你处置，可以吗？”
宁清窈眼眸微微动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成一片淡漠的冷湖，拍开他的手道：“王爷离我远些，就成了。”
说罢，直接越过他走向马车，中途又停顿一瞬，语气不见波澜地道：“我若想利用你时，自会利用，不需要你同不同意。”
谢昀微怔，回眸时，她已经乘上马车，只车帘微微晃动了两下。
薄唇衔起丝淡淡笑意，指尖轻轻摩挲，仿佛尚且残留着方才触碰到耳尖的温度。
此夜再无话，第二日起身，一行人洗漱用饭后，便准备继续前行。
这时，谢昀侍卫忽匆匆前来，跪在地上道：“王爷，太子殿下亲自前来，称是宁姑娘之事有些变故，或许事情已有转机，请求和您、和宁姑娘见面。”
宁清窈正欲上马车，闻言轻轻顿住脚，回眸看向传话的人。
谢昀峰眉蹙起，冷声问：“他都是怎么说的？”
“方才属下所说，便是太子的原话，多余的，太子殿下并未多言，只说要见宁姑娘。”
“呵……”
谢昀唇角凉凉扯起，甩袖向前走出几步：“本王去会会他，你们在此保护阿窈。”
“等等！”
宁清窈开口喊住他，却并不看他，只看着那传信之人道：“既然是事关于我，自然是我去见，你在前面带路吧。”
手下小心翼翼看着谢昀，并不敢随意答应。
空气静默僵持一瞬，谢昀败下阵来，无奈道：“好，我和你一同去。”
宁清窈未再阻拦，两人一前一后，相隔甚远，疏冷地跟在传信人身后，走出林子，走向立在骏马旁的谢文澈。
深蓝的衣影独自立在荒凉间，显得孤寂又萧索，隐隐透出高处不胜寒的威严和孤独来，他就那般负手仰头望着天，不知是在思索着什么。
听闻脚步声传来，才徐徐收回目光看向此处。
只一瞬，他的目光便准确落在宁清窈身上，如一眼万年，眸中有理不断的纠葛和情愫，让他微微红了眼眶。
“……阿窈。”
看着日思夜想的人渐渐走近，谢文澈只觉喉咙凝涩哽咽，吐字异常艰难，却仍挤出一抹温和爽朗笑意，好似在她面前，无论他如何变化，都是最初的那个模样。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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