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息的工夫,有宫人来将地上血污收拾干净又退出去。
动作娴熟仿佛做过无数次。
这当然不是靠萧旭尧训练出来的。
崇德帝萧赫不算个暴君,却也不是个脾气多么好的君主,在御书房处理触怒他的人是常有的事。
据说从前的萧赫并不是这样的脾气,他性情非常之温和,是自他的原配妻子元皇后裴氏去世后,他才变得多疑、变得阴晴不定的。
“证据既已齐全,陆卿,按章办事。”
“陛下,不可啊!老臣那二孙子就是个纨绔,他那蠢脑子断然做不来此等大事啊!还请陛下明鉴!”
“父皇,二表弟确实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崇德帝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你们都说他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偏所有证据都指向他。不是他做的,朕是不是可以怀疑是有人将他推出来顶罪?”
“他是周家的儿子,那他是被周家推出来顶罪的吗?亦或是,他是被推出来给承王顶罪的?”
周驯大惊,满头冷汗:“陛下,此事与老臣与周家都没有关系啊,请陛下明鉴!”
相较之下,萧旭然要淡定许多,他只微诧异抬头看向崇德帝:“父皇,儿臣惶恐。”
崇德帝:“陆卿是朕信重的人,他的办事能力朕信得过,证据都摆到面前了还要来朕面前狡辩,当朕是老糊涂辨不清真假了吗?”
“老臣不敢!”
“儿臣不敢。”
“真当朕将你们叫来是为了听你们狡辩的?如此大的案子,你们竟还一味为罪魁祸首求情,将我大燕朝法度置于何地!将我大燕朝的百姓置于何地!”
“承王,你身为大燕朝皇子,身为一国亲王,应以国之利益与百姓利益为重。如此大案,你不去关心它损害了我朝多少利益,不去关心有多少百姓因此受到牵连,却在这里为罪魁祸首一再求情,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淡定的萧旭然听完这话,表情终于有了波动。
“儿臣、儿臣……儿臣与二表弟从小一起长大,自认对他足够了解,私心以为他做不来这样的事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是儿臣糊涂,顾念私情罔顾大局,请父皇责罚!”
萧旭然头垂下,跪得更规矩些:“委实是此案牵涉太大,周家又是儿臣的外祖家,稍一不慎儿臣恐就会被牵扯进去,儿臣心中害怕。”
“诚然,有陆大人给出的证据证明此事与儿臣并无关联。可谁都知道儿臣与周家的关系,谁都知道儿臣与二表弟感情不错,传出去许会有人私下里说儿臣闲话,胡乱猜测此事会否是儿臣在背后指使。”
“父皇,儿臣不希望旁人对儿臣有这样的猜疑,不得不慎重。”
裴誉在一旁看着,惊叹。
好一招装傻求情后又坦诚哭委屈。
承王如此一闹,只要陛下亲言此事既无证据指向承王,往后应是就连幕后主使可能是承王的谣言都不会有人传。
承王不过是想要陛下一句此事与他无关的话,以去堵其他人的嘴。
陛下多疑,承王若是一上来便让陛下按律行事丝毫不为周星灿求情,怕是反会给自身惹来事端,倒不如先佯装顾念私情求情一番。
陛下未必会信,但他求了情后又直言他恐会因此事惹谣言上身的委屈,反而显得坦坦荡荡。
陛下信与不信,想必承王未必在意,他要的只是陛下金口玉言说出此事与他无关去堵其他人的嘴。
“不是你做的便不是,只要你行得正坐得端,还怕别人的闲话?”
萧旭然抬头:“话虽是这般说,可是父皇,三人成虎,谣言传着传着许真就有人当了真。老百姓有许多都不清楚其中内情,只会将听来的传言当实情。如此之下,损害的可能不只是儿臣一人的名声,许还会累父皇得一个包庇亲子的污名。”
“儿臣是为自己,也是为父皇。”
“儿臣只是想着再仔细去查一查,若是能证明此事与二表弟没有干系,自是再好不过。是、是儿臣胆小怕事动了私心,请父皇责罚!”
凝视着他恨不得垂到地面的头,崇德帝道:“你倒是实诚!”
“父皇面前,儿臣不敢有所隐瞒。”
“朕不是昏君,若此事当真与你有关,你以为朕会徇私放过你?还以为你是个有胆子的,就这点胆量能成什么事!”
“滚回去闭门思过,不满一个月不准出门!”
“是,儿臣告退。”
萧旭然就要应声退下,又被崇德帝叫住:“滚回来!”
“闭门思过一事三日后再行,听闻勇诚侯府寻回了流落在外多年的女儿,此是喜事。朕不便出宫给勇诚侯送去祝贺,太子的身体又不好不宜多奔波,你替朕走一趟。”
萧旭然微愣,而后恭顺应:“是。”
“滚吧!”
“儿臣告退。”
萧旭然离开,跪着的人便只有周驯。
崇德帝将目光转向他:“周卿可还有话说?可是坚持认定你孙子是无辜?”
垂首伏地:“是老臣教导无方。”
“大都督平日里忙于公务,无暇分心教导家中小辈,朕便允你半年的假在家好好教导小辈,这期间你手中军务及兵权一半移交你的长孙周星熠,一半移交裴誉。”
裴誉:“?”
怎么还有他的事?
天降馅饼?
“陛下,不妥啊!”
“哦?大都督是不愿交权?说来大都督那个二孙子朕早年也在宫宴上见过,确实不像能犯这种大案的人,这背后……”
“老臣不敢!”
“是老臣教导无方才纵得孙儿犯下此等大错,老臣甘愿领罚!只是、只是老臣的长孙还要领着御林军护卫皇宫以保陛下安全,恐无暇兼顾其他,不若将这一半军务及兵权交予老臣的大儿子;至于另一半交由左相……左相是文臣,从未涉及军中事务,恐是吃不了军中杂务的苦,老臣可向陛下举荐一人。”
“此人是崇德二十三年的武举状元,后在军中屡立战功,在军中颇有威望,是个可用之才。”
“你说的是于莽,那个出身草莽的大个子?朕对他有印象,朕记得他是你的孙女婿。”
“回陛下,是的,他当年中了武举与老臣大儿子的庶出大女儿结识,有一段缘分。”
崇德帝深深凝视着他,周驯不闪不避,任由他打量。
片刻后,崇德帝冷嗤出声:“举荐自家人,你倒是不怕朕疑你是不愿交权!”
“陛下,老臣一心只想为陛下分忧,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
看向裴誉:“裴卿的意思呢,朕先说了将大都督手下兵权与军务移交一半给你,你是什么想法?”
真想给直接给就是,说这许多做什么!
真愿意给,当初太子手中的兵权也不会一再落入周家手里,直接给他就是了。身受重伤不能理事的是太子,他裴誉可一直活蹦乱跳。
“得陛下看重,臣喜不自胜。”
“只是臣手中事务繁多,恐无暇兼顾其他,而且就像大都督说的,臣一个文臣,舞文弄墨尚可,军中事务臣还真胜任不了。有负陛下所望,是臣无用。”
“裴卿这就自谦了。”
“也罢,既然裴卿不愿,便将此一半军务暂交由于莽吧。”
“另一半依旧交予周卿的长孙。”
“陛下……”
崇德帝抬手打断周驯:“朕知晓爱卿顾虑,但爱卿也要为朕考虑考虑,朕这般可是相当于夺了你的权。交由其他人,恐会惹得军中不满引发乱子,没人比你的长孙更合适。”
直接无视了周驯最初举荐他长子的话。
“至于护卫皇宫的重任,便交由御林军副统领白浩。四年前你长孙周星熠接任御林军统领前,白浩便已任御林军副统领三年,白浩在职期间屡屡立功,若非你长孙更优秀,四年前调职时朕便该给白浩提升统领一职了。朕相信白浩能担此重任。”
就差直接把是周家蛮横夺权说出口了。
“可是陛下……”
“爱卿。”崇德帝已有不悦。
“……是。”
周驯很不甘。
他好不容才将负责守卫皇宫的御林军握在周家手中,如今这样轻飘飘便交了出去!
余光扫向陆凛,周驯眼底有怨毒之色闪过。
陆凛若是没有活着回来将那些证据呈到陛下跟前,哪会有这些麻烦事!他派去的人分明说陆凛已是强弩之末,击杀他只是时间问题,到底是谁救了陆凛?
他派去的死士有一批没有找到尸首,只知那批死士没消息后,陆凛也消失了一段时日。
那样重的伤又中毒,必是有人救了陆凛,不然陆凛不可能活!
死士的尸首应也是救下陆凛的人处理了,否则从死士的尸首应该能找到一些线索。
等他找出来是谁坏了他的好事,他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是夏芷歆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救的陆凛。
夏芷歆救陆凛可不是为了给自己惹麻烦的,断然不会留破绽。
将陆凛抬下山前,她先用如简制的腐尸水处理了死士的尸体。至于痕迹,一场大雨过后,什么都不会留下。
都不用她再费事去抹除周围痕迹。
说到腐尸水,是夏芷歆提前让如简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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