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荀菀躺在医院柔软白皙的病床上,第一次感受到了无眠的滋味。
她没有睡觉,而是打算出去走走,走过医院附近一个小旅馆门口,荀菀就看到一男一女从里面出来。
男人看上去有四十多岁了,紧紧搂着怀中的女人,满足地捏了两下女人,“这回功夫见长,小嘴伺候的爷挺舒服,你要想住在京市不回去,那就住着吧,反正爷有钱养你。”
秋天的夜晚刮起了大风,将周遭一切吹得簌簌作响,但荀菀听得还是特别清楚。
女人低垂着头,任由男人对她动手动脚,还可怜巴巴的说着,“那……齐老板,你能不能再给我八十块钱?我……没生活费了……”
这略微熟悉的声音一出口,荀菀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
那居然是……王雪珍?
王雪珍以前和顾瑾作对,姜雅宁带着王雪珍和荀菀一起玩过,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荀菀不喜欢王雪珍扣扣搜搜的性格,又办不成事儿,很快就没带她一起玩了,真没想到对方竟然在做这样的事儿。
男人听到王雪珍要钱,脸色立刻变了,骂骂咧咧地说着,“咋又要钱了?你这个败家娘们!我给你的钱都干什么去了。”
王雪珍哀求着男人,“齐老板……我……我每天都要吃饭的,你放心,等我成了医生,肯定给你挣老多钱……”
男人听到王雪珍会成为医生,犹豫了一下,从兜里摸出一把钱扔到她地上,“拿去吧,一百块钱,你给我省着点儿花,大手大脚的,饿死可没人管你!”
钱掉了一地,王雪珍赶忙蹲在地上去捡,男人理也不理她,转身就走了。
小旅馆里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一脸鄙夷,“那男人走了?你说说你一个高材生,咋和这么一个老男人在一起,扣扣搜搜地要点钱也这么费事,还不如跟着我们干呢……”
王雪珍垂着头一声不吭,把地上的钱都仔仔细细的捡了起来,然而刚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站着的荀菀。
她吓得心口一颤,手里的钱差点掉地上。
王雪珍一瞬间就变了脸色,眼里闪过惊恐,只能站起来说,“荀,荀菀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我睡不着,出来走走。”荀菀眼神很平静,只是淡淡地看着王雪珍。
荀菀没想到王雪珍的境遇这么惨,像这样一个小旅馆,她平常路过都不会多看一眼。
而且旅馆老板的口气,刚才齐老板是她跟的男人?也太老了,得有四十多岁了。
王雪珍看着荀菀不敢说什么,荀菀也没什么跟她说的,转身就想走。
哪知王雪珍却突然哀求荀菀,“荀,荀菀小姐,今天这事……你……你能不能别跟别人说?”
王雪珍似乎非常害怕,眼圈发红,眼泪渐渐涌了上来,抓着荀菀衣袖的手非常用力。
“你放心吧,我不会跟人说的。”荀菀突然理解了她的害怕。
同样都是人,王雪珍却为了要点钱还得伺候那个男人,想想荀菀都觉得恶心。
荀菀喃喃的说着,“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而后荀菀又问,“知道八十块钱对于我而言是什么吗?我身上随便一件衣服就得一百多,而且都是国外进口货,而且一年我能买无数件这样的衣服,你知道这一切都是什么给我的吗?”
“当然知道啊,因为你一出生就是荀家的大小姐,和我们不一样嘛!”王雪珍笑了笑,突然觉得荀菀还挺好相处的。
“你是哪个村里来的?”荀菀又问。
“我来自一个小渔村,很偏僻的,你估计不认识。”王雪珍回答了荀菀的话。
荀菀上下打量她,“你看着和我年纪差不多,你家人怎么舍得让你问一个老男人要生活费呢?”
“你们这样的有钱人怎么会懂我们底层人生活的苦楚呢?我能到京市读书,已经是非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为了能留在京市付出这点儿也不算什么!我家里十多个堂哥堂妹,只有我是最有出息的。”王雪珍见荀菀答应不会说出去,反而对荀菀敞开心扉。
荀菀很震惊,“只有你是最有出息的?意思是他们的生活还更差吗?”
王雪珍点头说着,“对啊,我能考上大学,所以也不要为了哥哥弟弟而活,哥哥要结婚了,我的妹妹姐姐都要嫁给不同的人要彩礼,把彩礼留在家里给哥哥娶媳妇儿,
还有家里有不少的弟弟,也要给弟弟挣彩礼,我只需要负责我的大学学费和生活费,已经非常好了。”
提起这些事儿王雪珍,语气里没有半分抱怨,仿佛已经很庆幸自己的遭遇。
荀菀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颠覆了。
她从小就生活在荀家,虽然荀柏不喜欢她,但也只是跟她口头争辩两句,从来不会欺负她,家里的堂哥堂弟虽然也有家境不好的,但是他们都犯不上压榨她为他们铺路。
江颐和荀清瀚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她幸福,嫁得好。
荀菀又听王雪珍说了些她家里的事,越发觉得荀清瀚与江颐是天底下最好的父母。
她舍不得这么好的父母,也割舍不父母的一切。
荀菀让王雪珍陪她回医院,给她五十块钱陪宿费,王雪珍很高兴,还说荀菀以后只要有需要,就来找她。
第二天早上,荀清瀚与江颐来看荀菀,荀菀的眼睛肿的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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