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明月给她讲了大致的学习安排。这两天她努力把单元课程上完, 方便后面的老师来做家教。
管家翻着她给的课表,做的挺细致, 连怎么应对肖灯渠不集中喜欢开小差都写进去了, 针对肖灯渠记忆力的特点,甚至标注了早上可以背生物,晚上得补习强化物理知识。
“我知道了。”管家点头。
施明月起得早, 视线瞥向隔壁房间又折回去。
她开机做搁置了一周的毕设。
看时间到了, 她给施繁星打电话,高中开学早, 施明月提醒她21号她得回学校了。
施明月让她这两天做完就辞职回学校, 工资结了就行了。
施繁星起来上早班, 困意打着呵欠说知道, 就是担心下次人家不要她去打工, 施明月给她讲道理, 高三结束找个奶茶店上班,学费第一年办个贷款就行了。
“那民办本科很贵的,我们村那个媛媛, 她们学费一万八。”施繁星说, “她说那种本科出来也是随便找个班上, 一个月五千, 还没我这个厂工资高。”
施明月说:“那你就好好学习,往死里学,学的越多, 要的学费越少, 最起码省一万块钱。”
施繁星沉默了一阵, 很想说姐你对我也太凶了吧, 大小姐说你凶都不舍得凶她一点。
施明月语气沉沉, “你不学习跑去打工,之后亏得更多。”
“我有学习。”施繁星反驳,“我每天都看你给我发的视频,下了软件每天都在刷题目。”
“嗯,辛苦了。”施明月语气放软,“别总想着钱,肯定读大学好,工厂一年是挣的多,可是总有裁员的时候。你好好念,后面不管上什么班都轻松一些,有学历在不会被淘汰,同样挣八千,轻松的挣八千不好吗。以后想当老师,考编考公都可以,后路不会全被堵死。星星,我们是没有后路的,只有……自己拿着铁锹一点点挖。还有……你一辈子待厂里,不看看更广阔的世界吗?”
施明月停顿了几秒,“后路不是我们自己堵死的。我们已经很辛苦了,以后对自己要好。”
“姐姐,我知道。”施繁星心里清楚,其实自己没吃到什么苦。
很小的时候她被送到外婆家了,舅妈嘴巴嘴毒,可心肠很好,外婆抠门,却从来不短她的吃喝,施繁星总觉得自己受好多委屈埋怨妈妈不管自己,还要听她们拿姐姐做比较,说你姐姐遭大罪了,她心里都很烦。
有次跟舅妈吵架她偷偷跑回去,看到姐姐穿得破破烂烂给被打到失禁的妈妈洗衣服,也看到姐姐脸上的淤青,姐姐手背上全是冻疮,冬天,姐姐洗衣服都不能用热水,因为怕那个男人回来用火烫她们。
后面施繁星被接回去,那会施崇斌跑了,妈妈和舅妈一起卖早餐,晚上去夜市卖炸串,她能从街头吃到街尾,寒暑假她给妈妈帮帮忙,还能从妈妈那里拿几百的零花钱,能买新衣服新鞋子,和同学一起喝奶茶去吃炸鸡,最富裕的时候还做过美甲。
邹慧琴给施明月打学费生活费,施明月通通不要,施明月总说有钱。
施明月大一所有钱是学校给的奖学金,后面她拿国家奖学金和学校的奖学金,申请贫困助学,再勤工俭学,她完全不需要邹慧琴的钱。邹慧琴有时候也很骄傲,但从来不对外说,因为这份骄傲与她们无关,只是偶尔跟施繁星说,她姐姐以前串炸串都不舍得吃一串,她很怕少卖一分钱,邹慧琴还说对不起姐姐。
后来邹慧琴病倒,施繁星以为施明月不会帮忙,姐姐那么独立那么想逃,应该不会回头的。
可是姐姐只是表面冷漠,她一直在用尽全力。
施繁星很想说,要不姐姐你别管妈了吧。但是她姐姐心软,说:不管妈,让你一辈子在工厂打工吗?
施明月回家这事儿没同施繁星说,怕傅施繁星说漏嘴,她提前买好了票,直接回去,不多待。
上午给肖灯渠上完课后,施明月决定和肖沉越谈一谈,肖沉越正在进行工作收尾,施明月表明来意,站在书桌旁边等他结束。
小时候留下来的阴影,施明月很怕“爸爸”这个身份,她不敢直视肖沉越。
房间气温高,冷风直吹背脊。
半个小时,肖沉越手指离开键盘,说:“可以谈了。”
施明月告诉他。
肖灯渠平时一直待在别墅里很孤独,她应该多出去逛逛接触社会,肖沉越工作不忙的话回来多看看她,回应她的期待,问问她有没有被欺负。
肖沉越打断她,问:“你是在教育我,还是指责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施明月解释道,“跟她相处的这一个月,其实会发现她很多问题都是有原因,她讨好别人,是因为没有人陪她玩,成绩不好是没用对办法,她不是个笨小孩儿……”
“好好学习就行了。”肖沉越声音很冷。
“但是状态不好学习没有动力。”施明月说:“您对她管理严格是好事,可是一直找人监控她这样不对,盯着她睡觉也不对,很多时候这样会适得其反。”
肖沉越反问她,“那,施老师你是怎么学习的?”肖沉越作为父亲,他有着独特的固执和威严,“每个人的方式不同,你的不适用她,她的自然也不适用你。”
“我只是……”施明月是想逃,不管不顾的学,往死里学。
“施老师,你并不是很了解肖灯渠,她成绩是不太好,可她不蠢,挺聪明的。”肖沉越说,“你来找我说这些,我知道你是想为了她好,作为父亲,她爸爸,我对她已经足够好了。”
“那你知道她小时候被狗咬的事吗?”施明月说。
肖沉越沉默了片刻,笑了一下,表情讥讽,“不是她把人关进铁笼子里?”
施明月有种无力感,她说:“如果您关心她,也许在她被狗咬的时候就会告诉你,就不会把傅挽星关进去,小孩子不说就是大人不在她身后。”
“也许她关着傅挽星,其实就是知道我会出面解决,所以肆意妄为。”肖沉越说,“这些不用你操心,她会有她的未来,过最优越的生活。你的好心我接受,你不用去想肖灯渠有钱但是她过得不快乐,因为没钱的人生也不会快乐。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不快乐,她相比你,已经不用为很多事情烦恼了。”
肖沉越还说:“目前我对她的教育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你没必要去考虑她的生活,自己的生活都没办法保证,其实你更应该担心自己。你是个好孩子。肖灯渠生在肖家,她不管是不是个好孩子都会有优越的生活,你担心的那些烦恼只会困扰她一两天,很快她就会痊愈。”
施明月跟肖沉越谈话有些不自量力,肖沉越问她你来跟我谈这些是希望达到什么效果呢?
确实,也许肖灯渠难过一两天,就会有新的家教,有新的好奇心。
施明月最清楚了,保持冷漠,是因为害怕割舍不断。拒绝一切,感情就不会发酵。
她讨好型人格?
肖沉越笑了。
……
达到什么效果?
和自己爸爸好好相处?
施明月出来才想明白自己要表达什么,是想着让肖灯渠能获得一些关注,让肖沉越待她好一点。可是,施明月自己都没和爸爸相处好,又怎么能跟别人爸爸说,请你对自己小孩儿好点。她能有什么说服力呢?
关上书房的门,身体上的冷意和热气对冲,瞬间闷出了汗意,她多管闲事了,在大人面前像个滑稽小丑。
肖沉越还说。
做好你自己家教本职,其他你教不了她。
肖沉越有作为父亲的高傲和冷漠,可他确实能给肖灯渠最好的生活,而她能做什么?
午休结束,施明月开始肖灯渠下午的课程,仅仅一个小时,门被敲响了,施明月喝了口茶去开门,门外是洋洋,洋洋说先生让肖灯渠去画画。
施明月心里立即想到:来新老师了吗?
肖灯渠并没有多惊讶,把作业写完,说:“好的。”
画室并没有来新老师,肖灯渠喊洋洋拿椅子过来,又喊她,“老师,帮我系围裙吧。”
施明月给她打了蝴蝶结,肖灯渠拿着洗好的笔想结构,她歪头跟施明月说:“你陪着我哦。”
施明月说:“我不会画画。”
“你坐着就好啦。”
洋洋轻声同施明月解释,之前肖灯渠也会画画,有专门的课程,因为施明月来才取消了。
施明月知道肖灯渠会画画,但是一直没看到她画过,画室很大,里面摆放了很多用布罩盖着的画布。
颜料挤进调色盘,画架上支着白色画板,肖灯渠涂涂调调。
肖灯渠时不时抱怨两句,爸爸一回来就让她画画,还要练琴,周六周日肯定也不会放假啦,要去学骑术。
“钢琴吗?”施明月问。
洋洋说:“大小姐已经拿到证书了,过两天去学竖琴。”
“哦。”
“这些没有什么意思的,跟老师学习文化课才有意思。”肖灯渠说。
施明月也只会教文化课。
肖灯渠画了两个小时。期间无聊,洋洋来给施明月送了一本书。
画完另一个女佣去收拾画,肖灯渠把身上的围裙摘了,洋洋说换好洗澡水让她去洗。
肖灯渠揪着衣服,皱眉抱怨:最讨厌这个味道了!
施明月看向画板。
画露出全貌,是她。
不知不觉,她居然成了画布里面的主角。
尽管画没有完成,还没有干透,但画布里的她比她从镜子里看到的好看。
肖灯渠洗完澡又被叫楼上去了,肖沉越回来后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很少。施明月被肖灯渠闹腾久了,一时还真不习惯。
肖灯渠来敲她的门,施明月犹豫了一会儿去开了门。
肖灯渠抱着那个哆啦a梦玩偶,困困的望着她。
然后进来坐在她床上,迷迷瞪瞪的晃着腿,施明月去洗脸,洗面奶是橘子味儿,肖灯渠说:“老师,老师,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哦。”
施明月拿了湿毛巾过来,低头把她脸擦干净,说:“那你得好好学习。”
“嗯?”
施明月说:“我救自己就很费力,救不了别人。”
肖灯渠说着施明月听不懂的话,施明月也说着肖灯渠听不懂的话,肖灯渠擦完脸,哼着声儿,“老师,趴着睡的,我手臂麻了。”
施明月给她捏捏手腕。
“刚刚我爸一直盯着我,装睡好困难的。”
肖灯渠睡眠质量好,今天又画那么久的画,很容易装着装着睡过去,施明月给她捏手臂时发现上面掐出了好多指甲印儿。
施明月手指贴在印上揉,问:“你对你爸爸有什么期待?”
“期待?”肖灯渠疑惑,她没有想过有什么期待,毕竟,爸爸的权利不是凌驾我之上吗?
非要期待就是,爸爸全部听我的就好了,给我很多钱花花,我要老师留下来,他就想尽办法让我和老师结婚,我讨厌傅挽星,就让老太婆和傅挽星一起死掉。爸爸再也不我说,灯渠这样比较乖就好了。
但是,爸爸不会,爸爸不是个蠢货。
“不能有期待。”肖灯渠摇头。
施明月心酸,肖灯渠和她一样,清楚的知道有期待会伤心,“你爸爸应该可以沟通。”
“让他听我的话。”肖灯渠说,“我经常说话他不听。”比如说,自己想和老师结婚的事儿。
施明月想:多听她的内心,两个人好好沟通。
“老师,我觉得我爸不爱我。”肖灯渠说。
“怎么这么说?”
肖灯渠说:“我是我爸爸人生里必有的东西,别人有,他也必须有。只是唯一不同的是,他很聪明,我不聪明,笨笨的,所以他人生里出现了很有挑战性的东西,聪明的他却有了一个笨蛋女儿,怎么办?”
“然后呢?”
肖灯渠兴致勃勃的和施明月分享,但是她不能跟施明月说,你不觉得一个特别优秀的爸爸有个很差劲,脑子笨蛋的女儿是个很好玩的事情吗?
爸爸每次命令她,让她好好学习,她说爸爸我不会怎么办呢,爸爸为什么我这么笨呀,为什么呀?
看着爸爸陷入苦恼中,开始怀疑自己基因出问题的样子,真的挺好玩。
肖灯渠说施明月写。
肖灯渠托着下颚,时不时抬头看施明月在笔记本写什么,这样也很有趣,老师会把她的话润色。肖灯渠看着看着,会心里感叹。
呀,我这么可怜的吗?
施明月抬头,肖灯渠眼睛里氤氲着泪光,她鼻尖抽动,可怜巴巴地说:“老师,你不要这么写,我不想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施明月抽纸巾给她擦擦,哄着她让她别哭了。
肖灯渠说:“就是我一直不会被爸爸喜欢,这个世界好像没有人喜欢我,怎么办呀,我好像只有老师了。”
施明月心颤。
肖灯渠手贴在她的手背上,“遇到老师真好,表姐讨厌我,外婆傅挽星欺负我,爸爸不喜欢我。可是,老师站在我面前心里暖暖的。”
“喜欢老师呢。”
纯真,动人。
皎皎月光都不如她干脆,白净。
肖沉越做的最对的事情,大概就是,没有让肖灯渠出去一直被欺负,没有被外面的污迹侵蚀。
肖灯渠问:“老师,我香不香?”
施明月回过神,以为她担心身上有油彩味儿,努力嗅了嗅,说:“你换沐浴露了吗,好像是青柑的味道。挺香的。”
肖灯渠侧身熟练的坐在她大腿上,施明月想起来又被她压下去了,肖灯渠问:“你怕我爸爸呀?”
“不是怕不怕,是不对。”施明月说。
肖灯渠:“老师亲我一下。”
施明月疑惑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偏头说:“我腿麻了。”
肖灯渠以为她会让自己起来,施明月只是提醒她并没有去推她,肖灯渠有些受宠若惊,惊讶的一直看她。
窗外是月亮披着朦胧的白纱,施明月轮廓温润的美,像是小时候挂在胸口的兔子玉,每天夜里肖灯渠要好好看一会儿,后来保姆拿去看,再也没有还给她。
以后无论谁管她要老师,她都不会给,谁说跟她玩,问她借走老师都不可以。
肖灯渠捧着施明月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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