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原本就对彼此了解不多，更多的时候，我们都带着恨看着彼此吧。
“你得了癌症的时候，第一秒在想什么？”
我环视一圈整个房间，没有人再送花过来了。
整个房间里面都是很单一的色调，柳梦洁看起来也不在乎房间里面还有没有花。
她以前很爱花，也很喜欢各种浮夸的东西。
这样的人才是柳梦洁，而不是我眼前这个病秧子。
“没什么感觉，就是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我在想，会不会有人为我难过。”
柳梦洁的手握住自己的另一只手腕，“你会吗？”
她在保护自己，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你觉得我会吗？”
我压低自己的身子，靠过去。
等我再一次站直的时候，柳梦洁的眼神却是释然的。
“明天，别忘了来签合同。”
她从包里掏出一支口红，嘴唇变成了鲜红色。
看起来像要吃人。
苍白的脸，血红的嘴唇。
我点评，“你这个口红，挺丑的。”
“如果这样可以让你记住我，那也没什么。”
柳梦洁说完就靠在枕头上，十分平静地看着我。
对我来说，柳梦洁始终就是一个恶魔。
“我是真的没想到，我还会再和你签订什么狗屁合约。”
“我也没想到，我会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更改我做手术的心，人嘛，就是这么奇妙。”
柳梦洁说完，她整个人像没有了力气一样。
我点点头，“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会早一点过来看你，我们早点把合约签了。”
柳梦洁对着我浅浅笑了一下。
这一次，我相信她这个笑没有别的恶意。
我找到米莉，她恰好就在门外。
“你们聊好了？”
“她明天做手术，你们赶紧安排吧。”
我说完，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我不觉得疲惫，准确地说，我甚至觉得自己的心都是麻木的。
米莉一只手在我面前晃了晃，“你没事吧，我怎么感觉你看起来快要晕倒了一样？”
“器官捐献协议，明天签，你也帮我准备好。”
米莉听完愣了一下，“你们到底怎么聊的，你这是要送柳梦洁去死吗？”
“我劝她做手术，她捐献心脏给我弟弟，这不是正常的吗？”
我的表情有些歪曲，心却跳的很快。
这不正常。
我知道这不是对的。
“你们真是疯了，你怎么跟柳梦洁说的，你有没有想过，哪怕她明天从手术台上面下不来了，这颗心脏也不一定会是你弟弟的。”
米莉带着关切的眼神看着我，我身形微晃，觉得耳朵周围像被炸开了一样。
“你说什么，不是我弟弟的？”
我扶着墙，“凭什么，为什么不能是，难道柳梦洁的心脏和别人的还匹配吗？”
“排在你弟弟前面，还有两个人快要死了，他们已经在数据库里面做对比，如果柳梦洁一旦签下这个协议，他们也会拿柳梦洁的数据去做对比，如果匹配，这颗心脏就归他们了。”
米莉耐心给我解释，甚至伸出手来扶住我的胳膊。
我一把甩开米莉的手，“什么意思，你之前怎么没说？”
我想逃离，不愿意再听米莉说的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他们的情况比你弟弟的情况还要更恶劣，更何况，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你弟弟，他现在最多只能算是半个人，有了这个心脏，他们可以活蹦乱跳，你弟弟却还有可能要躺着。”
米莉追在我的身后，“你听见了吗，陈骁，哪怕你再怎么逃离，这个就是事实，这也是国内的规矩，你听明白没有！”
米莉看着我不停下步伐，咬着牙，一跺脚，再次追上来，然后把我推倒在旁边的椅子上。
她整个人压了上来，语速飞快，“我的任务就是治病救人，但是你们之间有什么纠缠，我管不着，你这样对柳梦洁来说，她之后抱着视死如归的心上手术台，你希望她死吗，你希望你弟弟的心脏归别人吗？”
“我不想她死……”
我大脑一片空白。
柳梦洁真的会抱着视死如归的心上手术台吗？
“柳梦洁怕死，你忘了吗，她不愿意做手术，就是不想看着自己死，你现在给她一种感觉你希望她去死，她怎么想？”
“柳梦洁恨我，她不会顺着我的心意来的。”
我摇着头，试着移动一下自己的腿。
米莉手上的力气小了一些，我也很快就挣扎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