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春雨涤尘,洗尽了泗京城沉积一年的过往。
朝阳初升之时,沿街的铺面多数都未开张,整条街道在微寒的春日清晨显得有些冷清。
远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嗒嗒”的踩着积水而来,在街道两旁几道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朝着泗京城南端行去。在目送二人离开的同时,他们的目光也缓缓的汇聚到一起。
“他又老了几分。”
“那孩子也大了稍许。”
“唯一不变的就是一场旧梦。”
城南的那片桃林,便是这对祖孙的旧梦之地。少年搀扶着略显蹒跚的老人行走在桃林间,任由上面残留的雨水滴落湿了衣衫也不闪不避。
三月本该是桃花开得正艳的季节,可这片一眼望不到头的桃林却不见一缕粉红,光秃的树干上连苞叶都见不到一个。祖孙二人对此也没有丝毫惊讶,在其中穿梭许久之后来到了桃林的最中央,这里矗立着林中最大的桃树。
“爷爷,我们为何每年三月廿三都祭拜这颗大桃树?”
“自然是盼他开花。”
老人颤巍巍的在桃树下方摆放着瓜果等祭品,还因为少年毛手毛脚拒绝了他的帮助。老去的身躯让他有些力不从心,可他从神色到动作都显得十分虔诚。
“可它不会开花啊!”
“胡说,哪有不开花的桃树。”
“街坊们都是这么说的,二虎听说我要来祭拜桃树,还笑话我呢。”
“别听他们的胡言乱语!我们桃花林这片的乡亲,祖上都是酿桃花酒为生,这桃树不开花,哪来的桃花酿酒?”
“可我从来没见过它开花啊,爷爷你见过吗?”
“我我也没见过。祖上留下的家书里曾经提起过花开半城的景象,可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老人祖上便是这泗京城南之人,从不知何时起,这里便有了一片桃林。附近的百姓起初不过赏花摘果,将此处当做个消遣之地。此后兴起了以桃花酿酒的营生,城南的百姓大多靠着这片桃林过上了好日子,这里便成了整个南城的福地。渐渐的林中多了许多如祖孙二人这样的祭拜之人,除了出于感恩,还祈求来年能有个好年景。
或许是累日的祭拜有了回应,不知道从哪一年起,这片本该花开花落的桃林,居然桃花常开不谢。无论冬雪春雨,夏日秋风,一片片的粉红染抹着整个南城,令人啧啧称奇。尽管因此少了些桃果的美味,但这足以让酿酒为生的街坊邻里喜出望外。
一年好几年的时间,整个城南都充斥在一片粉红之中。这些桃花不仅酿酒的口味极佳,而且在摘下之后不久便会重新绽放,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尤其是桃林中间的那颗大桃树,无论花的品相还是香味,都堪称整个桃林之最。在三月的微风的日子里,浓郁的花香甚至能铺满整个泗京城。它也因此成为了南城百姓心中的神树,接受了桃林中最多的祭拜之礼。
可许多人未曾注意到的是,在这颗神树成长的这几年,泗京城中央开始有一片漆黑的影子倒映在桃林中。
这样幸福的日子持续到了十年。第十年的三月廿三,正是桃花开得最好的日子,这十年城南的百姓们已经形成了拜祭神树的风俗,许多人都会在这一天来到大桃树下将祭品围满树底。树下人虔诚的遵守一套已经成型的礼仪,时不时还会望着头顶越来越大的阴影皱皱眉头。
这天正午时分,桃林中忙碌的摘花人如往常一般,大桃树下还有许多祭拜的人群尚未离去,整片桃林都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而此时阳光投下的阴影正好打在大桃树上。忽然一阵北风吹来,将整个桃林吹得“哗啦啦”一阵乱响,林中的百姓们也被突来的狂风吹得眯起了双眼。
当他们再次睁开眼睛之时,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陷入了呆滞中。
北风依旧在,拉扯着坚固的枝条嗡嗡作响,可原本染红半个泗京城的桃花却一片不剩。当众人在眼前的场景中缓过神时,光秃秃的桃林让他们全部都愣住了。片刻之后,呼喊声、哭嚎声响彻南城,这一夜整个南城无眠。
有人认为这是一场噩梦,也有人觉得这是短暂的意外。可无论出于哪种猜测,此时的众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更加卖力的祭拜神树。
一筐筐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享用的祭品从各家各户从抬出,本就处在祭祀之日的桃树下,里外三圈的摆满了各种酒肉蔬果。对于突至的剧变的恐惧,已经让众人顾不上桃树的口味。
一连数日的祭祀不见成效,又有人想起了桃花本该开在春日里,十年花开不谢已经是邀天之幸。绝望中的众人仿佛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互相劝诫着等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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