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素和慕芊蔓一齐点头,乐安公主放心一笑,却松了气劲,左右摇晃两下便要倒下去。
墨菊赶忙上前扶住,乐安公主倚住她的胳膊,无力地挥了挥手,道:“除了萱儿,其他人都退出去吧,我想和她单独说一会话。”
百里素和慕芊蔓交换一个眼神,最终还是和墨菊墨兰以及一众伺候的丫头共同退了出去。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慕芸萱接替过墨菊的位置,扶着乐安公主靠在自己怀里,轻声问:“姑姑累了吗?”
乐安公主缓缓摇头,脸上带着几丝笑意,默默出神,道:“我不累,我想多坐一会儿,那个人说,我坐在阳光里的时候最美了,说这样才与平日一举一动都规规矩矩的那个木偶人不同,活色生香,像个年轻姑娘。”
慕芸萱紧搂着乐安公主,也笑:“他说得对,姑姑这样,极美。”
乐安公主又低声喃喃:“我好想他,这么多年了,我都变老了,他不要认不出我来才好。”
慕芸萱安慰她:“放心,他一定会认出姑姑的,姑姑不是带了百蝶醉的香气吗,那个味道,他一定闻得出来的。”
乐安公主这才释怀,低不可闻地笑了两声,却忽地扭过头来,紧紧抓住慕芸萱的手腕,眼底漫上慌张:“可是我很怕”
慕芸萱放柔了声音问:“姑姑怕什么?”
乐安公主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以及屋子里那些精致奢华的装饰,用从未有过的悲凉声音,哀哀道:“我怕我即使死了,也没办法摆脱这个家。我已经做了一辈子慕家的人,不想死了还做慕家的鬼,不然的话,到了地下,我怕他们不让我去找他。”
这是乐安公主一生的心结。
她相信鬼神,所以可以了无牵挂地幸福离去,可也因为相信鬼神所以惧怕,桎梏了她一辈子的那些家族束缚即使到了阴间也无法摆脱。
慕芸萱想了想,扶着乐安公主让她靠上床沿,起身欲走。
乐安公主牵住她袖角惊问:“你要回宫吗?”
慕芸萱拉住她的手安抚:“没有,我到时间要喝安胎药了,忘记的话,回头又会被墨兰那个小丫头埋怨了,姑姑你等一下我,我马上回来。”
乐安公主这才安心地松了手,闭上眼睛安稳地假寐。
慕芸萱快步出了屋子,交代门口的墨菊小心照顾后,直奔慕怀平的寝居。
慕怀平的院子算的上是如今丞相府里最有人气的地方了。
慕芸萱到的时候,门口小厮高声请安,欲拦下她,慕芸萱未做理会,直接推开他的手冲了进去。
慕怀平坐在桌旁,慕芊蔓和百里素共同陪着。看到她进来,三人皆是一惊,百里素和慕芊蔓更是直接站了起来。
“你做什么?”慕怀平面涌怒色,瞪着慕芸萱。
她毫无畏惧地与他对峙着,半晌,冷冷道:“请你将姑姑的名字,从慕氏族谱上除名。”
“胡说什么!”慕怀平拍案而起,胸腔一股病气涌上,他摁着胸口,强忍住咳意,发狠道:“绝不可能!”
慕芸萱却不为他的怒气所惧,掷地有声道:“不可能?你凭什么!姑姑已经在慕家困了一辈子,她做得还不够多吗?你们牺牲了她的爱情,牺牲了她一生的幸福还不够,现在却要她死也带着遗憾吗?她别无所求,只是盼着和那人生不同衾死同穴而已。她不想死了还带着这个拖累了她一生的姓,你就不能放她自由,让她安心地去找自己的心上人吗?”
慕怀平胸膛急剧起伏着,却因为一口浓痰卡在嗓子眼,说不出半句话。
慕芊蔓见状,也跪下求情:“父亲,请您答应大姐吧,姑姑这一生,在外人看来尊贵非凡,高高在上,但她心里有多苦,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这是她最后的心愿,你就成全了她吧。”
百里素也在一旁附和:“岳父大人,我觉得大姐和蔓儿说的都有道理,还请您就应允了大姐的请求吧。”
“好,好!”见他们三人皆口执一词,慕怀平气急败坏地瞪着慕芸萱道:“你回去告诉她,从今天开始,她不再是我慕家的女儿,我慕怀平也没有她这个妹妹!她走了之后,随她想葬在那里,就是休想葬入我慕氏的祖坟!”说完,他拂袖回了内室,不多时派人递出一张绝亲书,算是彻底断了与乐安公主的兄妹关系。
慕芸萱捧着那张字迹潦草的墨书,久违地对着被重重帘帐掩去的内室欠了欠身,道:“多谢丞相大人。”
慕怀平这一生霸道强势,这样的妥协已算难得了。
或许,他心里,尚且存在着些许歉意和良心。
病床边,慕芸萱摊开氤着墨渍的宣纸,把上面的内容一字一字地念给乐安公主听。
兹有慕氏宗女怀乐,不孝父母,不敬尊长,失德失仪,有违祖训,实不配入我慕氏宗谱,平教妹无方,日后定长跪宗庙之前,告罪列祖列宗,今平以家主之名,逐不孝女怀乐于家门之外,日后生死荣损,与慕氏一族再无相关。
乐安公主听完,满脸又是欣悦,又是难以置信,拿过那封绝亲书细细辨看,目中已被泪水盈满:“这真的是慕怀平亲手写下的?”
慕芸萱将声音放得极柔,眼角一滴清泪落在上扬的唇边,仿佛迎着初春第一场大雨绽放的山茶花:“我还敢骗姑姑不成?”
乐安公主把那纸一丝不苟地叠好,万分满足地压在胸口,闭上眼睛叹道:“好,解脱了,终于解脱了。”良久,才缓缓睁开,认真望着虚空某处,涣散的眼眸似汤汤春水,缱绻温柔:“你看见了吗,我终于不再姓慕了,我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成为你的妻子了,你等一等我,我这就来找你,我们一起……再去……骑马……”
幽凉的风拂窗而入,乐安公主的声音渐渐化作飘扬的鸿羽,随风而散。
极度静谧中,她的手无力坠落,胸前纸笺若折翼枯蝶,飘飘扬扬地摊开在地上。
按照乐安公主生前的心愿,慕芸萱在那个侍卫的坟冢旁另掘造了一处新的坟冢,用来安葬乐安公主,让她和她心爱的人永远相守在一起。
虽说乐安公主已与慕家脱离关系,但她尚有公主名号,因此葬礼也需依据公主的仪制来办。
这样一来,一切就不能低调从简,非得劳师动众,盛大风光不可。
放眼如今的皇室,有资格主持这件事的,也唯有慕芸萱了。
严冬的寒意来得猝不及防。
慕芸萱因有身子的缘故格外畏寒,还不到时候便已在殿中点起了炭炉。
百里浚略有些兴师动众地命人从西北苦寒之地猎了雪狐,给她做了一件银锻的纯白大氅,日日挂在寝殿中,以备不时之需,慕芸萱却身懒得连殿门都不愿出,着实使那件造价不菲的大氅没了用武之地,连她自己都觉得她自己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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