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住,沉默一阵,严肃问她:“你哥怎么了?”
锦书委屈得快哭出来:
“昨晚、我哥去一个刚接手的项目基地视察,可到现在也没回来,我一早起床就给大哥打电话,但电话那头始终是不在服务区,根本联系不上。
我刚刚实在没法,只好给段凤臣打电话问他有没有我哥的消息,谁知段凤臣却告诉我,我哥去视察的那个基地风水不好,是从前的第二精神病医院旧址!
自从第二精神病医院搬走后,那块地皮就被政府给收回去打算盖税务大楼,之前盖税务大楼的项目凤家与谢家都做过,但每回都是盖到一半大楼就塌了。
半年前谢家竞标到这个项目,发生的事更恐怖,那大楼塌了一次后,谢家不信邪,又重新让人盖了一遍,结果眼瞅着就要竣工了,一道雷劈下来,直接把主楼给劈塌了,还砸死了不少无辜工人。
政府因此赔了不少钱。再后来政府只好把这个项目送给了我哥,求着我哥来做,昨天我哥被政府的人催着开工,我哥就想着先去视察一遍情况,等心里有谱了再动工,结果……就到现在还没回来!
嫂子,你说我哥会不会有个三长两短啊!”
“第二精神病医院?”
我蹙眉冷静分析:
“精神病医院这种地方向来磁场乱得很,阴气重,照你这么说,那地方肯定有更大的古怪,下面有东西总祸害,占地为王,所以不许上面有人盖楼。对了,你把那地方的地址告诉我一下,我算一算。”
锦书焦急回应:“哦、我看一看……南郊青城路六十六号,听段凤臣说,是靠山的一块地!”
“南郊青城路,六十六号。”我迅速掐指算了遍,算完,皱眉叹气:“难怪闹得这样厉害,原来是个万人坑。”
“万人坑?!”
我镇定道:
“那地方在古代是个刑场,有个犯事的家族六百余口全被活埋在地下,那些人是冤死的,身上怨气太重,魂魄迟迟不肯入地府轮回,以至于六百冤魂滞留那里百年之久。
那地方荒废了百年,之所以上面能建精神病医院,是因为精神病本身就与冤魂身上的磁场相同,两种生物是可以和谐共处,且互不影响的。
现在精神病医院搬走了,与之平衡的力量被迫撤离,生人的陌生气息靠近,难免会引起那些阴人的不满。
总之,想在那上面盖正常的政府办事大楼,很难竣工,即便盖好了,楼里也会隔三岔五的出事。”
“那、那我哥……”锦书拖着哭腔。
我心累叹道:“你先别急,我现在就打车去南郊青城路。”
锦书这才稍稍松口气:“那嫂子你也要注意安全,我、我也想去!”
“你就算了吧,就你这小身板过去八成也会被魇住,到时候又得给我增加工作量。”
锦书委屈哼哼:“呜嫂子你怎么能嫌我呢!”
我无奈:“我只是实话实说,你乖点,等有消息了我第一时间给你报平安。”
锦书不太情愿地哼哼唧唧:“哦,那嫂子你一定要当心!保护好自己!”
“成!”
我挂断电话,去屋里拿了件外套披上,快步出门去路边拦辆出租车。
一个小时后,我顺利来到南郊的第二精神病医院旧址。
这地方,比我想象中的还荒芜,分明半年前这里还动了土盖了新楼,可此刻却是满目断壁残垣,杂草丛生,枯黄的荒草都及腰高了。
扑面的风阴森冰冷,我踩着潮湿的泥土地缓步往前走,环视一周,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影子……
四下毫无生人的气息。
越往前走,越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据以往我和青阳师兄进山扫荡的经验,有些时候肉眼未看见,不代表不存在,只不过是藏在另一个空间里,也就是所谓的鬼打墙……
我拿出手机,犹豫一阵,拨通了殷长烬的电话。
很快,手机里传来对方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
可同在此处,我手机这会子虽说信号只有三格,但还没有达到电话打不出去拨不进来的地步。
所以……他们大概率是真被困住了!
挂断电话,我把手机揣兜里,抬手化出黄符:“天地悠悠,玄黄有色,天眼通阴,入我幻界!”
黄符顷刻在指尖燃烧起来,我挥手将冒着火苗的符纸扔了出去,一瞬间,火光照出另一个世界的轮廓,陌生的画面在眼前铺就开,迅速将我包裹其中……
昏暗的天色,高耸的排排高楼,空中飘浮着符纸燃烧后余留的点点灰烬,有黑鸟从头顶掠过,阵阵鸦鸣。
眼前的高楼大门口悬挂着京城第二精神病医院的牌匾,我提高警惕,一步一步迈到生锈的铁门外,抬手把铁门推开。
铁门下端的两只铁轱辘碾过水泥地面,发出刺耳苍老的咯吱咯吱声……
黑气从大楼的窗户里渗出又飞入,游荡在整栋高楼内部。
我再次拿出手机,按通殷长烬的电话。
这次果然没有提示不在服务区了。
电话那头长嘟两声,被人接通。
男人的声音略显疲惫,见是我打过去的,开口时语调不禁欣喜起来:“夫人,你来了。”
虽然,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很让人失望,我也已经下定决心要和他桥归桥路归路,可听见他那熟悉的温柔嗓音,我的心底还是克制不住地泛起了两层涟漪。
默默攥紧手,我装作平静:“在哪?”
他闷声道:“我被困在了第二精神病医院里,不是现在的第二精神病医院,是五年前的。”
我说:“我知道,你还能出门吗?”
他疲倦叹气:“我走不出精神病医院的大门,每次出去,下一秒就会自动回到六层第三间病房里。”
我想了想,说:“不要坐电梯,带着你的人现在下楼,我在楼下等你,带你们出去。”
他嗓音微哽,“好……夫人!”
我拧眉:“还有什么事。”
他道:“我已经北善柔的父亲说清楚了,我不是她未婚夫,我是你的人。”
我轻嗤:“不重要了。”
“重要!栀栀,同样的错,我不会再犯第二次,你信我……”
我闭眼深吸一口气:“先下楼。”
说完不等他回应就挂断了电话。
同样的坑,我也不会再踩第二回。
我在楼下等了他将近十分钟,殷长烬才带着自己手下那群狼狈的小领导从步梯小跑下来。
相比之下,殷长烬不愧是当首富的,被困在这里一夜竟还能面不改色从容不迫,除了脸上略有几分倦意,一举一动都还保持着首富的风度与从容。
而放眼再看他身后那群小领导,一个个面色煞白眼下淤黑,头发乱糟糟的,有的连衬衣扣子都被扯掉了,敞着胸口好似喝醉酒了一般,东倒西歪。
一下楼,甚至还有几个货冲到墙角狂吐了起来。
“夫人。”殷长烬看见我,眼底一喜,快步就要朝我赶来。
我本来懒得搭理他的,可好巧不巧,余光却扫见一团黑气从楼内涌出来,直奔他后背而去——
我一惊,立马朝他小跑迎上去。
“栀栀。”
手握住他的手,我不等他扑上来抱我,手上一个用力就把他扔至我身后护住。
抬指化出黄符,强行驱散了那团要袭击殷长烬的黑气。
可一团脏东西刚解决完,左右两个方向又迅速涌出了另外两团黑气,目标明确,直逼殷长烬而来。
它们,是在阻止我带殷长烬离开。
我疾声嘱咐身后人:“躲好,别被这些东西冲撞到,抓住我的衣服!”
放开他的手,我念诀左右手各化出一张黄符,但,没等我下手,身后的人忽然双手贴在了我的腰上……温柔搂住。
我一怔,心魂大乱间,手上动作迟了一拍。
两团黑气差点擦伤我的手背,幸好我还是及时把黄符丢了出去,成功打散了袭击他的脏东西。
我收手压低声:“你、抱我干什么?”
他哽了哽,没脸没皮地示弱:“我头晕。”
说着,整个人都靠在了我身上。
在这个环境里确实容易损人精气,头晕也是正常现象。
我拿他没办法地转身扶住他:“等会出去了,你回家休息两天就能缓过来。”
他趁机握住我的手,小心翼翼地问我:“她和你说,我经常带她回云皎山庄,还说,云皎山庄是她取的名字?”
提到那个女人,我忍不住逃避:“我现在不想和你讨论这些事。”
他执拗地攥紧我指尖,低声解释:
“没有经常带她去,那是她第二次去云皎山庄,第一次,是她顺路来找我。
我们今年,是第一次见面。
从没有什么,为了保护她把她送离京城,我出车祸那段时间,她在外地办事,后来是看见我们结婚的消息,她才打电话问了我近况。
我没和她报平安,云皎山庄这个名字,也和她毫无干系。
那天她答应帮我办事,但我需要满足她两个条件,一个是带她去云皎山庄吃顿饭,另一个是陪她去见她父亲,那件事很急,我本想办完再向你解释,但我没料到,她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对你动手……
是我不好,那晚,你明明提醒过我,告诉过我你不舒服,可我以为,你是在吃醋。”
“所以呢?”
我冷冷反呛回去:
“你现在是想让我原谅你?她都在我面前那样宣示主权了,你真的看不出来么?
他为你整理领带,为你洗衣服,在她面前我才像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人,殷长烬,你的女人差点害死我,我向你求救,你视而不见,你觉得我会大度到,不计前嫌喜欢一个无视我安危的人吗?
哪怕她说的那些话,有十分七八的假,但也有十分二三的真,真正让我寒心的是你的反应,殷长烬,我们不合适,我也不会原谅你。”
无情掰开他搂在我腰上的手,他急了,眼眸泛红地再次拉住我指尖:“栀栀,你可以不原谅我,让我留在你身边赎罪可好?”
“殷首富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非赖着我不放。”
我想甩开他的手,奈何甩了两把都没甩开。
还要再甩,他却猛地把我按进怀里,咬紧牙关死缠烂打道:“我就要你,栀栀,哪怕你不爱我了,我也会缠你一辈子,哪怕,把我的命送给你,我都甘之如饴。”
“我不稀罕你的命,你放开我。”我挣扎着要推开他,一晃神,又瞥见黑气袭了过来。我拿他没办法地着急道:“殷长烬放开我!有东西又要攻击你,不想死的话就老实点!”
不料这家伙危急关头却精虫上头,抱着我阖目颓废道:“你不要我,又何必在意我的死活。”
我推不开他,只能着急地隔着他抬手施法,一道黄符打过去,强行驱散那些脏东西。
“此处不能久留,快去喊上你的那些废柴手下,有什么事出去再说。殷长烬,我只有这丁点本事,在这里滞留太久我会扛不住的,到时候我们就只能一起死在这里了。”
好在他这会子还是存有几分理智的,听我这么说,乖乖放开我的身子,但随即又牵上我的手,像是唯恐我下一秒就把他丢了似的。
“栀栀,我们不会死在这里。”他低头往我手背上落下轻轻一个吻,尔后又恢复上位者的清冷神色,凝声与那些没缓过劲的小领导们说:“都不要耽搁了,我们走吧。”
浑浑噩噩的老总们拍着心口站都站不稳,不放心地问他:“老大,我们真的能出去吗?不会又像之前那样,每次一出门就自动回到上面吧!”
“就是啊,我们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再回到上面,我们会被活活累死的!”
“而且老大你也清楚,六层有多可怕,我们花了一个小时才从六层下到四层……还好夫人赶过来了,不然我们连楼梯都找不到!”
殷长烬伸手揽住我的腰,不等我反抗就牢牢锁住我,冷冷道:“有我夫人在,我们一定能走出去,我夫人很厉害,我的命,就是她救的。”
几名老总相视一眼,没有多犹豫,果断直起腰身喘着粗气答应:“成!我们信老大的,那我们就再试一次。”
“对,反正多试几回不吃亏,不试就会死在这里!”
我不太乐意地想拿开他碍事的手臂,谁料到他竟厚着脸皮趁机低头往我脑门子上亲了一口,目光深情悠长的轻轻说:“我夫人,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我若弄丢了她,天理不容。”
我:“……”
呸,花言巧语。
不过,我突然就明白那些脏东西为何那样执着地要攻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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