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熹神情微怔，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悲戚。
她艰难开口：“明绪，你真的要把我赶走吗？”
他们这段时间不是相处得很好吗？尽管很少说话，但她只是想留在他的身边，仅此而已。
“不是赶你走。”陆明绪故意抬手看了眼腕表，“而是没时间和你周旋，你占据了我的私人空间，这让我很烦。”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言熹，我和你就到这吧，后会无期。”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出餐厅。
言熹听着餐厅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连带着心神也跟着变得恍惚。
她缓缓侧头看过去。
陆明绪已经拉开车门，毫不留恋地上车。
黑色奔驰毫不犹豫地离开，开车的人丝毫不在留下言熹一个人是否会让她心碎彻底。
眼泪即将夺眶而出，言熹抬头，把泪水逼了回去。
她苦苦坚守这么多年美好的回忆，忽然之间全部崩塌成一片废墟。
为什么陆明绪早不说晚不说，非要在生命进入倒计时的时候才告诉她呢？
这让她即便是恨他，也恨得不纯粹。
陆明绪漫无目的地开着车，虽然他有自己的住处，但他不想回去。
他眼角猩红，心脏的位置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
他根本不是什么狠心的人，那些裹着刀片的话是他倾注了这辈子所有的狠才能说出口。
陆明绪知道自己早就不爱言熹了，然而更因为是这样，他面对一个悉心照顾他一段时间的故人那般恶语相向，连他都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可是他不想死了之后让言熹还要牵挂他一辈子。
言熹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个倔脾气。
他生怕她这辈子就这么守着那段并不长久的回忆过一生。
言熹值得更好的男人，也值得过上更幸福的生活。
陆明绪握紧方向盘，一遍又一遍在心里说对不起。
前方正好是红绿灯，他踩下刹车，望着倒数的红灯发呆。
一股浓烈的悲哀缓缓席卷全身。
他忽然觉得自己挺可怜的。
他想要的，都把他抛弃，他不想要的，却总在他左右，他又亲手推开。
可能人就是贱吧，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他终于读懂了这句话的意义。
绿灯亮起，陆明绪继续地往前开，思忖片刻还是调转方向盘去了陆家。
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想去看看父亲。
车子驶进小区，他看见楼下停了一辆劳斯莱斯。
陆明绪看着熟悉的车牌号有片刻的愣神。
沈楠悠怎么来了？
他想起今天沈楠悠莫名出现在他家门口，难道她找他有事？
诸多想法突然交织成一块名为沈楠悠的网，将他困在其中。
陆明绪趴在方向盘上缓了几分钟才下车往楼上走。
他正要掏出钥匙开门，门被推开了。
他抬眸，对上方雪的眼睛。
陆明绪嗓音沙哑，说出那个好久没说出口的称呼，“妈。”
“正要给你打电话呢，快进来。”方雪对他的态度有了转变。
陆明绪不明所以地走进屋中。
沙发上，沈楠悠捧着一个茶杯，似乎已经来了很久。
二人的视线短暂的交接了一瞬。
陆明绪悄然深呼吸，“你怎么来了？”
音落，方雪一巴掌狠狠拍在他的背上，“你干嘛去了你？楠楠说去找你你不在，这段时间你也不来看你爸，是在外面逍遥上了是吧？”
陆明绪的身体不比从前，方雪手劲大，这一巴掌拍得他直咳嗽。
沈楠悠看着他捂住胸口，弯腰剧烈咳嗽的模样，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不过半个多月时间没见，陆明绪瘦得脸都凹陷进去了。
海城现在的温度并不低，但他早早就戴上了针织帽子，这让她觉得很不寻常。
他生病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
他们现在毫无关系，他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方雪盯着陆明绪，“你也太夸张了，我又没用力。”
陆明绪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喉咙里有淡淡的血腥气。
他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全部喝掉才缓解一些。
他闭了闭眼睛，转身走向沙发，坐在沈楠悠对面，“你来这有事吗？”
沈楠悠放下茶杯，幽幽开口，“沈氏旗下的医疗产业最近有了新进展，从国外引进一批新型药物，有助于植物人的大脑恢复，我联系不上你，只能来这了。”
方雪坐在陆明绪身边，笑意盈盈地附和道：“虽然你和楠楠离婚了，但她还记挂着你爸爸呢，还不快感谢人家。”
陆明绪觉得方雪真是好笑。
先前把沈楠悠骂得一塌糊涂，今天人家来了又是另一副面孔。
不过她向来如此，当着人是一套，背着人是一套，尤其又关系到陆忠，她演戏也很正常。
陆明绪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那种药多少钱？我买。”
方雪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把夺走了他的手机，“你说什么胡话呢？这是楠楠的一片心意，你给钱岂不是伤到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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